凌曦脑海里浮现出凌元沛一把年纪还哭鼻子的模样，不仅打了个寒颤。
“不说他了，我只想知道宋嫣是怎么交代如光和如光的病情。小厮可以自作主张传假消息，大夫总不能张口乱说话吧。”
说起这件事，二姨娘和唐嬷嬷都很是气不过。
“夫人能言巧辩，早就想好了对策。等老爷回来的时候，那大夫早已逃走了，只留了口信说是误诊。就连大夫曾经所在的医馆，也是人去楼空。”
说话间芷柔端着点心上前，笑眯眯道：“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夫人再多计谋，也被咱们二少爷识破了。”
唐嬷嬷闻言合十双手，赶紧对着空气拜了拜。
“辛亏老天开眼，没让咱们二少爷受影响。夫人和老太爷在天上也会保佑我们少爷的。”
经此一事，整个凌府的下人都知道了凌元沛发挥不好，极可能会落榜的消息。近来几日下人们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触了凌元沛和宋嫣的霉头。
相比之下，凌曦却是轻松又自在，甚至有空赴宴和沈逸航蒋卓等人小聚。
“凌兄，这里！”
凌府的马车刚停稳，凌曦就听到沈逸航的呼唤声。她跳下马车，便瞧见对方站在酒坊的二楼凭栏挥手，蒋卓和钱勤站在一旁拱手示意。
秋意渐浓，芷柔在凌曦在出门前替她加了件玄底紫纹的披风。
她此刻抬头仍由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即便抿唇不笑，也抑制不住与生俱来的艳丽富贵气。
沈逸航看得啧啧赞叹，“以前书上总写什么面若冠玉、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我直到见了凌兄，才知道这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蒋卓也跟着颔首附和，“不错。凌公子的确当得起这样的赞美。”
此时凌曦已经走上来二楼，正好打断他们的谈话。
“在聊什么？”
沈逸航兴高采烈地搂住凌曦的肩膀，带着她往雅间走。
“没什么，咱们兄弟两人难得一聚，今日不醉不归！”
虽是聚会，实则却是为钱勤践行。
“这次钱某能够逃脱万乾书院的魔掌，全靠了在座的三位贵人。钱某无以为报，只能将满腔感激之情给予着酒水之中。祝愿凌公子与蒋公子金榜题名，祝愿沈少卿步步高升。”
凌曦看着钱勤眼眶中蓄满的泪珠，轻轻碰了下他的酒杯。
“也祝钱公子回乡之途一路顺风。”
几杯酒谁下肚，一向沉稳的蒋卓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真是没想到，万乾书院居然是余太史令在掌控。亏得他这么多年来借着太史令这个官职，蒙骗了多少读书人。”
钱勤一边打酒嗝一边感叹，“是啊，不过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余太史令也在牢中畏罪自杀，也算是给我们这些吴州学子报了仇。”
“……自杀？”
凌曦放下手中酒杯，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沈逸航。
“什么时候的事？”
沈逸航清了清嗓子，“就，就前几日。”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沈逸航略显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这事还没查清楚，景大人不让我们将消息外泄。”
他一边说一边向钱勤使眼色，后者恍然回神们赶紧找补道。
“凌公子息怒，并非沈少卿故意隐瞒，只是我也是因为身为此案的人证，这才知道了些内幕。”
光是瞧见沈逸航这幅心虚的样子，凌曦就能猜到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凌宇尧也警告过她不要再插手万乾书院的案子，景煜也对此案讳莫如深。倘若这两人想要故意隐瞒，自己还真没多少机会能得知真相。
凌曦饮尽杯中酒，故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余致鑫就这么死了，那案子怎么办？大理寺可调查清楚了？”
沈逸航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算是调查清楚了吧。”
“哦？那余致鑫可有透露，他为什么专门囚禁吴州学子，难道真的和当年吴州灾情有关？”
“……”
沈逸航没说话，反倒是蒋卓开口解释。
“凌公子也知道当年吴州大旱？”
“只知道皮毛，蒋兄和钱公子都是吴州人，不如与我仔细说说。”
“这倒是可以。”
蒋卓饮了一口酒，思绪回转到数年前。
“当年吴州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饿死了不知道多少百姓。大家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朝廷的赈灾银两救命。谁知半年过去，连山上的树皮草根都被吃干净，还是没等到救援。”
“那是我还小，后来才听我娘说，赈灾的银子早就被贪官用了去。除非朝廷派钦差来查，才能把银子找回来。”
凌曦握紧了手里的酒杯，“皇帝的确派遣了钦差，还是两次。”
蒋卓颔首，“不错。第一个钦差刚进吴州地界，就被落草为寇的山匪杀害。后来又来了一个钦差，查了查去折腾了数月，也只是捉到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官。至于那些不翼而飞的赈灾银两，终究是没有找回来。”
这个话题简直让沈逸航觉得芒刺在背，景煜再三叮嘱，这个案子和凌宇尧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向凌曦透露。
沈逸航生怕自己再喝下去就要忍不住说漏嘴，于是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席。
“我尿急，出去一趟，你们先喝着。”
看着沈逸航明显带着仓皇的背影，凌曦眯了眯眼。
沈逸航放水之后不敢立刻回去，只能转到酒坊的后花园里消磨一下时间。谁知却远远看到凌元沛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凌公子，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至于你要不要做……”
凌元沛神情激动当中又透露出惶恐不安，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你容我考虑一下。”
男人提醒，“时不可失，机不再来。”
“……”
“既然凌公子拿不定主意，那就当咱们今日没有见过面吧。”
眼看着男子转身欲走，凌元沛慌忙把人拦下。
“等等，我同意！”
在凌元沛看不到的角度，男子露出得逞的笑容。
“凌公子果然有胆识，只要你能向我提供我所要的东西，秋闱的事情便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