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这样说,但凌曦自己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沈逸航大咧咧地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与其纠结这些,不如想想后续怎么收拾姓张的那小子。”
凌曦垂眸短暂地思考了一瞬,“他们敢对霍子轩下手,除了朱捕头暴露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沈逸航猜测,“难道不是狗急跳墙,想趁着我和景大人不在的时候给你下套?”
“不对。”
“那是什么?”
凌曦正要揭秘,景煜提前开口抢答。
“是因为他们以为霍子轩是我们的底牌。”
凌曦望向坐在主位上的景煜,眸底流露出赞许之色。
“景大人说得对。”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思绪在这瞬间都同步了。
凌曦继续补充道:“张子左以为只要抓住了霍子轩,就能斩断我们对李府调查的线索,殊不知除了霍子轩外,我们还暗中接触了更多人证。”
景煜提醒沈逸航,“暗中秘密保护所有人证,决不能让刑部发现他们的存在。”
“是!”
沈逸航严肃地拱手领命,同时追问道。
“那霍子轩呢?虽然交给督察院暂时收押,但刑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景大人高明,一开始就挑明如果需要提审嫌犯,需要双方官员同时在场。”凌曦说着微微一笑,“可咱们大理寺公务繁忙,景大人和沈少卿都无暇处理此事。唯一负责接洽此事的我,因为涉案不得不避嫌。”
沈逸航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高,实在是高!咱们不出面,刑部休想提审霍子轩,憋死丫的!”
商议妥当,沈逸航去确定剩下人证的安全。景煜干脆给凌曦放了十日的假期,让她回府休息几日。
正如同凌曦猜想的那般,就在霍子轩移交督察院的第二天,张子左就带着人想要提审。只可惜督察院的人早就得到了景煜的招呼,怎么都不肯放他们进去。
“抱歉,当初嫌犯送来的时候,刑部和大理寺都协商过,要双方同时在场时才能提审。眼下只有刑部前来,我们不能放行。”
张子左呵呵笑了两声,冲身后的下属抬了抬下巴。后者走上前去,悄悄塞了一袋银子给其中一名守卫。
“两位大哥通融一下,大家都是三法司的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今日您行个方便,来日刑部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肯定也义不容辞。”
那守卫在接住钱袋的瞬间眉头便蹙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又恢复了常态。
“既然这样,那你们在此稍等,我们得进去安排一下。”
“那就有劳了。”
看到对方结伴离开,张子左不由得暗自窃喜。
下属见状拍马屁道:“还是大人有办法,等咱们提审过了霍子轩,就能知道大理寺那边的全部计划了。”
张子左抬手抚了抚衣襟处并不存在的灰尘,“不过是搞定一个看门狗罢了。若是这种小事都搞不定,那我还当什么员外郎。”
“您说的是!”
然而刚才执勤的守卫这一去便不复返,反倒是换了一队守卫出来站岗。
张子左站在督察院的门外等了许久,耐心也逐渐告罄。
“去问问,那两人怎么还不回来。”
下属“诶”了一声,赶忙屁颠儿屁颠儿上前打。
“请问两位大哥,刚才在这值守的两人上哪儿去了?”
新来的两人对视一眼,“刚才那两个?他们已经结束了轮值,回家了。”
“走了?!”下属愕然失色,“他,他们怎么能走呢?”
“轮值时间到了,为何不能走?你们是谁?做什么一直逗留在督察院大门口?”
面对新一轮的盘问,这下属一下子慌了神。
“大哥,大哥。刚才执勤的人答应要放我们通行的,您能不能行行好,先让我们进去找他?”
“没有令牌,不得入内。你们赶紧离开!”
站在不远处的张子左听到两人的对话,气恼地上前踹了下属一脚。
“啰嗦什么,赶紧打点好!”
“哎哟!是!”
下属忍着疼痛,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一次将一袋银子交到了对方手中。
“两位大哥执勤辛苦,这些碎银子您先收着,回头轮值结束买些酒喝。”
新来的守卫掂量了一下,嫌弃地抛了回去。
“就这点银子,连逛个窑子都不够,居然想进我们督察院的大门。”
“我看你们还是别逗留了,赶紧走吧。”
眼看这两人居然嫌打点的银子少,下属只能无奈地回望张子左。
“大人,要不,借您身上的银子一用?属下刚才的银子都给投一个人了,实在是所剩不多啊。”
张子左眼角抽搐,虽然心中很是不悦,但还是把腰间的钱袋接下扔给对方。
两名守卫收了银子对视一眼。
“只要银子到位,一切都好说。”
“你们在这等着,我们这就去向上峰通禀,就说你们是受了我们宋大人的邀请而来。”
下属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谢。
“辛苦二位大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收了钱离开的两人同样不见了踪影。
张子左就算是再蠢,此刻也是回过神来了。
“他们这是在耍我呢。”
下属又是意外又是震撼,“不能吧,难道他们不知道您的身份?”
张子左猛然瞪向属下,气急败坏地扇了对方一个嘴巴子。
“我什么身份?我不过是个刑部的员外郎,七品官罢了!”
与此同时,督查院内。
收了银子的四名守卫全都恭恭敬敬站在宋心洋的面前,桌上就摆放着刚才收来的钱袋。
“大人,刑部的人真是蠢到家了,居然敢对咱们督察院的人行贿。”
“就是!真当咱们督察院和他们刑部一样没规矩?”
宋心洋坐在主位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掌心的茶杯。
“他们人呢?”
“启禀宋大人,刚才遣人去看过了,张子左等了许久不得入内,已经气急败坏地带着人走了。”
“行吧,这些钱你们四人拿去分了。”
“属下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你们辛苦了,今日这事也算是给刑部的人提个醒。”
四人各自对视一眼,这才拱手道歉。
待到他们离开,宋心洋这才悠闲地饮了一口茶水。
“凌曦,上次你帮我儿查清了舞姬之死的疑案。今日这事,就当是老夫还你一个人情了。”
原来这宋心洋便是督察院的京都御史,其子宋良便是曾经和凌雪瑶议过亲的人。后来凌雪瑶因为瞧不上宋良,这才找机会散播对方克妻的谣言。
宋良通过沈逸航找到了凌曦,借她的手查清了案情,也顺利解除了与凌雪瑶的婚约。
……
张子左在督察院碰了壁,无奈之下只能前往大理寺,提出要与对方一起提审霍子轩的要求。
只可惜大理寺的态度比督察院还冷漠,先是足足让张子左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这才随便派遣了一名出来回话。
“抱歉了张员外郎,凌司直最近休沐不在衙门,您恐怕是见不到他了。”
张子左目前就住在凌府,自然知晓凌曦在府休沐一事。
“我不是要见凌曦,我是要见你们景大人。”
“景大人公务繁忙,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张子左深吸一口气,“那我见沈少卿总行了吧。”
“沈少卿也是四品大员,公务也是不少。您一个六品官,要想拜见咱们沈少卿,少说也的提前半个月下拜帖吧。”
“你!”
张子左最引以为豪的便是自己在入职短短数月内就从七品升到了六品。可对方开口便用沈逸航四品大员的身份压他,倒显得他自负愚蠢,没有见识了。
张子左强压住心中火气,再次询问。
“本官要去督察院提审嫌犯霍子轩,当初你们大理寺可是答应过会配合行事。如今你们却避而不见,究竟是何居心?”
衙役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咋舌一声。
“张大人可真是舌灿莲花啊,要不是事发当日小人也正好随行前往了福寿堂,还真以为您说的都是真话了。”
“本官所言本就是真话!”
“那大人可能就是记性不好了。当初我们景大人分明说的是,要想提审嫌犯必须刑部和大理寺双方的官员同时到场。可没说大理寺会配合刑部提审嫌犯。这虽然没差几个字,但意思却是差远了。”
话音一落,值守在门外的几名守卫同时发出嘲讽的讥笑声。
张子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们不配合本官办案,可以。那至少要告诉我,如今李府一案究竟是谁在负责?”
那衙役先是犹豫了一瞬才开口,“告诉你也无妨,李府凶案一直都是我们凌司直在处置。不过如今他休沐在府,要等十日后才恢复轮值。”
“凌曦?好,本官这就去找他!”
留着下句话,张子左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然而等他急匆匆回到凌府找人时,却得知凌曦居然在书房和凌宇尧下棋。
“凌曦和父亲在一起?”
“正是。”
张子左咬牙思忖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也好,我直接当着父亲的面与他对峙,看看父亲究竟会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