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顺着芷柔的手摸了摸,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
“之前和凶手过招,不小心被划伤了。本来都好了,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扣破了,只能重新长。”
芷柔闻言差点没蹦到房梁上去,掰着凌曦的脖子仔仔细细看了许多遍。
凌曦任由她检查,等对方嘟囔得差不多了才柔声安抚道。
“好了,都说了没事。你家公子我福大命大,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
不过说起这道疤痕,凌曦忍不住回想起当时景煜刚来救场时的场景。当时情急之下没注意,如今回想起来,景煜应该也是很后怕的吧?
走神了一会儿,凌曦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瞧她累成这样,芷柔也不好再多嘴,为浴桶里添了些热水之后便退出去了。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凌曦自己就醒了。想着晚上还有家宴,她便麻利起身穿好了衣服。
凌曦的舅舅,凌宇尧的大舅哥,这样的身份当然是要领去给老夫人见一见的。
好在邹进在卫府当了多年的管家,练就了一身为人处世的好本领。面对老夫人好奇,苏夫人热心,凌宇尧浮于表面的关怀,他都能应付自如。
家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等老夫人落了筷子,凌宇尧便命人散了席。
凌曦还想着要不要喝会儿茶联络一下感情,却见邹进露出了几分疲态。
“舅舅是不是累了?”
邹进倒是没有强撑着,从善如流颔首。
“可能是年纪大了吧,精神头比不得从前了。”
凌宇尧闻言便对凌曦道:“先送邹先生回去休息吧,既然已经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
“是。”
等他们一走,凌宇尧也带着苏夫人告退。
回香雅苑的路上,苏夫人甜甜蜜蜜地依偎在夫君身边。
“邹先生倒是个风趣幽默的,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妾身一开始还怕他会不习惯京中的生活。”
凌宇尧没接话,而是低头询问自己的一对儿女。
“如光如水觉得舅舅如何?”
凌如水年纪最小,闻言并没有怎么考虑便开口道:“舅舅很好玩,如水喜欢听他讲故事。”
邹进当年走南闯北,的确是见识不浅。刚才在饭桌上随意挑了几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说出来,倒是引得老夫人与苏夫人赞叹连连。
凌如光则是仔细想了想才回答。
“舅舅很健谈,虽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并不拘束,反而像是和我们生活了许多年一样。”
小儿子的话使得凌宇尧的眉头有一瞬间地紧蹙。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古怪。
哪怕凌府就是以前的许宅,但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更何况他如今是堂堂刑部尚书,换做旁人第一次与他见面,多少都会有些紧张。
但邹进却太过冷静,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也都像是提前想好的,风趣不失格调,能够快速让所有人对他生出亲近好感。
还有凌曦询问他是否困顿时,邹进身为客人,却连一点客套的推辞都没有,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提出回房休息的建议。
“父亲!?”
凌如光伸手拽着凌宇尧的衣袖晃了晃,这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父亲怎么不说话?”
凌宇尧回神,揉了揉小儿子的头顶。
“没什么,父亲有些累了,想快些回去休息。”
正好香雅苑已经就在眼前,苏夫人闻言顺势让秦嬷嬷把两个孩子带回房,自己伺候着凌宇尧睡下。
隔日凌曦照常去大理寺。
刚坐下没多久,沈逸航就从隔壁屋凑过来闲聊。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瞧见景煜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仔细观察,对方竟然是宫里的太监。
“景大人。”
“见过景大人。”
虽然两人还在闹别扭,但该有的礼数却不会少。凌曦也不是会在这种小地方授人以柄的性格。
景煜瞧着凌曦看似低眉顺眼,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出清浅的弧度。
光靠这张脸,凌曦的确有蛊惑人心的本事。若不是不亲自接触,谁能想到这么个漂亮的金丝鸟实际是个性格凶猛的猎鹰。
若是谁惹恼了她,定会被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凌曦抬头的时候,正好瞥见景煜的笑意。不过这表情转瞬即逝,等她定睛再看的时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景煜退后半步,身后的公公则是笑眯眯地走上前来。
“凌曦听旨。”
伴随着略微刺耳的声音,凌曦瞧见的对方从衣袖中抽出一卷圣旨。她可没忘记,景煜可是一早就拟好了调令,就差没献给皇帝过目了。
难道?
不仅凌曦心中忐忑,沈逸航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看着高高在上的圣旨和还在出神的凌曦,沈逸航赶紧拽着她的衣袖把人扯了下来。
“别愣着呀,快跪下。”
凌曦抿着唇缓缓跪下,脸上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态。
“微臣接旨!”
“大理寺评事凌曦不负皇恩,顺利侦破莿州城连环杀人案,依律维护正义,还莿州城百姓安宁。朕心甚慰,即日起提升凌曦为大理寺寺正。钦此。”
直到听完最后一个字,凌曦都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沈逸航却是高兴坏了,直接哈哈笑出声来。
“凌兄,皇上封你为寺正了!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啊!”
负责传话的公公也是全程笑眯眯的,将圣旨卷好呈送到凌曦面前。
“恭喜凌大人,贺喜凌大人。这满朝文武,除了在与外邦交战的情况下,您可是头一位能在一年内连跳三级的文官呢。皇上惜才爱才,对您的能力十分看重,您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直到双手切实地触碰到圣旨,凌曦这才有了真实感。
“皇上封我为寺正?”
“正是,凌大人快收拾收拾,随咱家入宫谢恩吧。”
在宫人的催促下,凌曦稀里糊涂地就坐上了入宫的马车。看着越发临近的宫门和景煜平静的神色,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景大人,这圣旨该不会是你去向皇上求的吧?”
景煜倒是没想到她能问出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是没反驳。直到马车驶入宫门时,凌曦才依稀听他提了一句。
“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