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十九根裂魂刺,早已深深扎根入他的经脉,连接着他的骨头,血肉。
要取裂魂刺,须得断掉他全身筋骨,震碎他所有经脉。
稍有不慎,他会丧命。
就算不出任何差池,成功取出,十有八九,他也会因此变成一个废人。
一个,全身经脉俱损、骨头俱碎的废人,且很难恢复!
她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若是墨阑河心软,自己撤了裂魂刺,便不会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琥珀。”她看了琥珀一眼,“你若要禀报族长,就尽快吧,公子的身子等不得。”
“好。”琥珀点头。
“那你打算,何时禀报给族长?”月浅璃又追问,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忘了,咱们每隔十日,都要与族长汇报一次公子的情况。”琥珀如实回答,“下一次汇报还得九日,九日之后,我就去跟族长求情。”
九日……
也就是说,再过九日,墨辞就得救了!
月浅璃还算满意:“好。”
待墨辞裂魂刺得解,她就想办法甩掉那些眼线,带着墨辞,离开枯花镇,离开这个鬼地方。
……
月明星稀,冰霜漫天。
房间内,烛光幽暗,伴着淡淡的檀香,更显静谧无声。
倏地,墨辞缓缓睁开眼,周身的灵力收敛而去,深邃的瞳仁依旧漆黑如墨。
迷魂丹的药效,终于让他解开了!
他还未动,便听见一阵“哧哧”的开门声,只见“冷夜”端着煮好的汤药,从外面进来了。
于是,他索性佯装药效还在,一动不动地半躺在榻上,余光冷不丁扫她一眼。
心里,在暗暗思量着什么。
“公子,喝药了。”月浅璃云步轻移而来,顺势坐在了床边。
她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汤药,还热腾腾的冒着白烟。
“来,我喂你。”说话间,汤匙已送到了他唇边。
墨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有那么一秒钟,竟觉得“冷夜”的神态、语气十分熟悉。
竟与他脑海中的画面,重合了一瞬。
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假冷夜,他竟没有太多警惕之心,反而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甚至,莫名……想靠近。
该死!
这都是些什么可怕的想法,他怎么能对一个男人生出好感?
呸呸呸!
“不用一副要吃了我的眼神。”见他始终盯着自己,月浅璃笑道,“我不会害你的。”
“张嘴!”
他依旧不动,也未启唇。
月浅璃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眼神,搞得跟自己喂他喝毒药一样!
罢了……
于是,她又捏着墨辞的下巴,汤匙送近了些,柔声道:“公子,这药得趁热喝,一会凉了,药效会大打折扣的。”
“乖,快张嘴。”
墨辞瞪着她,冷着脸,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好玩吗?”略带戏谑的低沉嗓音响起,苏苏的,却让她心里瘆得慌。
不,不对!
他怎么动了?
“啊,你!”
月浅璃突然一惊,急忙起身,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他什么时候能动了!
不是才两个多时辰吗?
顿时,周遭的空气都冷寂了好几个度。
完了……
现在怎么办?
望着他怒火中烧的脸色,月浅璃大脑一片空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行,她得冷静一会。
想到这,她刚转身,墨辞清冷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想走?”
刷——
转身的瞬间,一道强悍的灵力从背后暴掠而来,将她禁锢在了原地。
霎时间,她四肢动弹不得,挣扎不得。
墨辞面不改色,慵懒斜靠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灵力更盛,桎梏着她。
正欲破开她的障眼法,这时,他体内的万灵古焱,竟突然开始蠢蠢欲动。
怎么回事?
为何他一主动靠近这个假“冷夜”,万灵古焱就像是受了刺激。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像是那天的风雪之夜,他坐在庭院里抚琴,吩咐风吟给客人送伞时,突如其来的心慌。
那次,天火暴动,也是因为她来了。
不,不对……
她是璃儿!
想到这,墨辞瞳孔一缩,掌心的灵力迅速散去,轻抛出一道劲力,将月浅璃的身子转了过来。
“啊……”
刷——
月浅璃被迫转过身,易容术瞬间被破,恢复了原本的身形、容颜,三千青丝散落而下,伫立在了墨辞跟前。
“哐啷”一声,她发髻上的龙骨簪,也随之掉落在地。
在这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月浅璃屏住呼吸:“……”
完了,掉马了。
她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龙骨簪,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墨辞抬眸,只见眼前的女子白裙飘摇,五官娇俏可人,唇红齿白。
那一双灵动、漆黑的眸子,轻轻眨着,清纯着,透着几分楚楚可人的蛊媚。
他心尖莫名触动了一下。
不过,他马上恢复理智,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漠然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已经露了馅,月浅璃便也不掩饰了:“我是来救你的!”
“我不需要你救。”墨辞冷冷回绝,“你走吧。”
月浅璃咬了咬下唇:“你别生气嘛,我这次……”
她正打算解释,倏地,门外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气息。
琥珀来了!
她现在易容术已经失效了,要再次施展,一时半会也来不及了。
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正当月浅璃左顾右盼,在找藏身之处时,墨辞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上了床榻。
“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子就覆了上来,连她的脑袋都一并盖住。
她钻在被子里,趴在墨辞胸口,能清楚听见他的呼吸声、心跳声。
每一声,都十分撩人。
下一秒,琥珀恰好推门而入,恰好……没看见什么端倪。
“公子,你醒啦。”见墨辞苏醒,琥珀欣然。
墨辞瞳仁一冷:“我记得我说过,未得允许,不得擅入我房间。”
冷若冰霜的语气,仿佛可以冻死人了。
琥珀打了个寒战,急忙颔首:“公、公子息怒,属下只是来……来找冷夜。”
说话声音,都忍不住在颤抖。
“他不在。”墨辞惜字如金,阴沉的语气,似乎已没了耐心。
“那、那属下这就退……”
“滚吧!”
刷——
墨辞懒得再听废话,拂袖一道劲力,将琥珀掀翻出去,“砰”的一声,顺带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