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
那强者冷笑出声:“离月,你是邪神,而他本掌管下神界阴间鬼神,却跟你这个妖女同流合污,你们一样该死。”
“今日,既然你也来了,那就该跟他一起死。”
“放了他,岂是你说的那么轻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月浅璃盯着他们,眼眸通红,“我从未做过一件恶事,而墨辞,更谈不上什么同流合污。”
“离家之事,半年前在南海已经真相大白,你们知道的,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
“离家的事?”他们故作不知,“离家什么事,你倒是说说看?”
月浅璃咬了咬下唇。
离家已灭亡五千多年,这是她心底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通常是不愿提起的。
可今日……
她忍着心痛,又说了一遍:“我父亲为守下神界安定,鞠躬尽瘁,他被南宫乾陷害,身败名裂,离家被陷害至屠灭满门!”
“父亲没有淫乱,离家也从未作恶过。”
“为了不留活口,当年,他们将我赶尽杀绝,我迫不得已才跟九荒统领提出条件,换了他们的神器。”
“我被南宫乾逼到了绝境,走投无路,才屠杀了落神宫,他们并不无辜,我所杀之人,皆是恶人,从未滥杀无辜过!”
“我不是什么邪神,邪神这名号,是他们污蔑于我的!”
一股脑将痛楚说出,她心如针扎。
“哦?”他们还故意不信,“你怎么就能保证,你父亲他没有作过……”
“你们够了!”墨辞听不下去了。
离家,对于璃儿而言,是一生都平息的痛,是宁可埋在心底,也不愿言说的伤口。
甚至,都不肯跟他提一次。
可他们,偏偏要把璃儿的伤口撕扯开,再撒一把盐上去!
她会疼的啊……
月浅璃看着祭坛,出言道:“墨辞他时日无多了,我只想与他安度余生,我从未有霍乱下神界之心,除了墨辞,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
“你们要什么?九荒神器?十大天火?还是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们!”
“既是我跟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冲我来。”
“你们把他放了,只要你们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一字字落在墨辞耳中,宛如一把把刀子,割开他的骨肉。
璃儿,不要啊!
他何德何能,值得璃儿肯不惜一切代价,赎他周全?
他心疼……
“呵呵呵。”
祭坛上那几位强者,开始设法刁难她了:“邪神,你是不是从没求过人,所以不知道,求人该是怎样的态度?”
“你是不是应该,跪下求我们?”
墨辞:“不要!”
他话刚说完,月浅璃膝盖一弯,已俯身跪了下来,面色云淡风轻,不卑不亢。
“璃儿,你起来,你快起来!”
“求你们。”她淡淡启唇道,“高抬贵手,放了我夫君,一切恩怨是非,冲我来!”
墨辞颤抖的指骨,几乎快要嵌入肉中,喉咙里如同卡了玻璃渣。
她怎么能跪?
他的娘子,怎么能随随便便跪人?
一位强者接着道:“今日,各大宗主和族长都在,他们的祖先,都是当年受过邪神迫害的,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邪神,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们要你亲口承认罪行!”
月浅璃瞳仁微凝:“承认什么罪行?”
他们便直言不讳了:“承认你杀人如麻,承认你是个无恶不作的女魔头,承认他们的亲人、祖先都是你杀的!”
月浅璃紧握着拳头,关节捏得“咔嚓”作响,怒火都藏匿在心里。
她没做的事,凭什么要认罪?
这些人,过分了!
见月浅璃没有应声,祭坛上那位强者不耐烦了,挥动手中的长剑,一剑捅入墨辞胸膛。
哧——
“呃……”
鲜血淋漓,骨头断裂。
“不要,你们别伤他,别伤他!”月浅璃霎时间急了眼,“我认,我认!”
“你认什么?”
月浅璃紧捏着拳头,忍着屈辱,咬牙切齿道:“我认,我杀人如麻,我是……无恶不作的女魔头,罪该万死。”
“还有呢?”他们问。
“我认。”月浅璃空寂的眼神,瞥了他们一圈,“你们的祖先、亲人,都是我杀的。”
倔强的眼神,波澜不惊。
“我刀下亡魂无数,自知罪孽深重,愿给各位谢罪,所有罪过,我一力承担。”她接着开口道,“恳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夫君!”
刷——
说完,她一个头磕了下去。
“璃儿,不要!”
墨辞眼睑落泪。
这些话,就算把她腿脚打断,将她杀了,她也绝不会认。
可为了他……璃儿竟甘受屈辱,甘愿将所有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揽。
甘愿,连尊严都让人践踏。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是他害的……
月浅璃耳畔,满是讥笑、嘲讽人,也夹杂着些许不可思议:
“哟,我以为邪神傲骨铮铮,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啊?”
“你们听见没,她承认了?”
“这是她自己承认的,没人逼她。”
月浅璃抬起头来:“我已诚心谢罪,咱们之间的账,可以慢慢算,你们……先把我夫君放了,我任由你们处置就是!”
她现在,一心只想救人。
“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是你要先救人的,可这些人还恨着你呢,那就这样好了。”一位白发老者出言,“你把你手里的兵刃丢了,跪着爬上祭坛,若你上得来,人给你救走就是!”
“好……”
“哦对了。”白发老者打断她,补充道,“咱们今日在场的,可都是受过你迫害的人,而且,账还没跟你算清楚。”
“所以,你上祭坛这一路上,途中,若是被你这些迫害的人要讨伐,你可不要还手,也不要躲闪啊。”
“否则,就没诚意了。”
什么?
墨辞心生怒火。
璃儿距他还有很长一段路,少说一两千步,这样的距离,就算爬上来,膝盖也会磨破。
更别说……要她不准还击,不准躲闪,还要她跪着。
这与羞辱人有什么区别?
他的娘子,何时受过这等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