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众人只觉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终于,那小厮作请路状走入大厅,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青黑长袍,面容严肃,剑眉浓重的男子,正是那苏克文的父亲——苏守业。
“见过苏丞相。”苏守业上前拜见苏德浩,尔后与苏乐瑶对视了一眼,再狠狠的瞪向苏克文,苏克文顿时像焉了的茄子一样。
苏德浩虽然心中压抑不住的愠怒,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有礼的问道苏守业:“你是何人?”
“这苏克文便是在下的犬子,至于今日这事实在是误会…”
“误会!你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毁坏了我妹妹的名声!是你误会两个字承担的起么!”苏佩珊勃然大怒道,仿佛十分关心苏乐瑶一般。
“大姐,这件事全怪那苏克文被奸人利诱蒙骗,苏伯父是来还我一个公道的,姐姐莫要冤枉坏好人啊。”苏乐瑶装作十分无辜的模样,眨了眨幽深的眼眸。
苏德浩也觉得苏佩珊的模样有失教养,女孩子就应该大气优雅,从容不迫,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的四女儿倒是颇有几分大气之风…
苏佩珊被苏乐瑶反驳,一时气急,坐了回去,在椅子上生着闷气,撕扯着丝帕,尖利的指甲都要划破锦缎了。
“苏小姐幼时在江州寄宿,犬子便心生仰慕,可在下深知犬子无能,便狠狠斥责了他,两人也并无逾越之举。就在几日前犬子无故失踪,只留一封书信说是去扬州游玩,在下四处打听发现犬子是来了京都,在下着实担忧,便快马加鞭连夜赶来京都,可在下人生地不熟,便写信向苏小姐求救,刚刚下人已经将这一切都告诉我了,犬子定是被奸人蒙骗利诱方才诬陷苏小姐,请苏丞相明察!”苏守业将苏乐瑶吩咐给他的台词一字不漏的背出,只希望苏克文能全身而退,不管他是不是与苏乐瑶有染,他都会没命!苏府岂能让污点玷污了苏府的百年清誉?
“你说苏克文是被奸人利诱!那谁会去诱骗苏克文来诬陷京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苏克文没想到父亲会出现在这里,早已吓的瘫软,被苏德浩一吼,顿时如竹筒倒豆子般全盘托出:“回…回禀苏大人,我真的是被人蒙骗的啊!那人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倾心苏府的四小姐,还说只要随他去京都,按照他说的诬陷苏小姐,至于那玉佩他会放入苏小姐的房中…还说事成…我便可以抱得美人归…”
苏乐瑶十分惊讶而惶恐道:“什么?竟然有人想要用如此狠毒的计谋算计我,究竟是谁?大姐,你说你在苏府门前看到苏克文觉得蹊跷才前去询问,那人竟算的如此准确知晓大姐你会去询问苏克文么?”
苏佩珊的脸煞白,尔后愤怒的眼神射向苏乐瑶,极力反驳道:“我也是听下人谈论,觉得奇怪!我不过是关心苏府声誉,唯恐有歹人作乱罢了!为何四妹妹这般揣测我!”
张氏也脸色通红,愠怒道:“是啊!所谓关心则乱,佩珊心系苏府,有什么不对!”
苏乐瑶似乎有些惧怕的埋下头,不再言语。
而苏德浩面色愈发的黑沉,他不是傻子,今日之事他已经看了个透彻,苏乐瑶他是不喜,可以后拿去联姻对苏府多多少少也有点好处,对自己有损害的事,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苏德浩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淡然的苏乐瑶、瘫软的苏克文、面色担忧的苏守业、气急败坏的苏佩珊,还有,略微失望的张氏……
苏德浩起身,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道:“好了,今日之事已经查清,苏克文父子我便不追究两人的责任,以后无论是谁再也不许讨论此事!”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氏,阔步离去。
一时满堂寂静,苏乐瑶迈着碎步走到张氏面前,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似乎刚刚被诬陷不贞的人并不是她,张氏忽然觉得苏乐瑶是一个可怕的人。
“母亲,父亲走远了,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呢,母亲不去和父亲谈谈么?”苏乐瑶眼眸闪动,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仿佛无知懵懂的少女。
张氏也知道苏德浩看穿了这一切,也定是动了怒,可依张氏对苏德浩了解,现在去解释便是火上浇油,现在只能忍!
张氏堆起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没事,你父亲就是这个脾气…”
苏乐瑶点点头,忽然看到离去的苏克文父子,便对张氏道:“母亲,我自小便在江州长大,苏伯父对我多加关照,我想去送送他,可否准许女儿?”
张氏看着苏乐瑶明明灿烂却让人感到寒冷的笑容,心里不禁心虚的想,她莫不是知道了自己曾在四姨娘生产时做手脚的事?不!不可能!那件事做的极为隐秘!心虚之余也无暇顾及苏乐瑶,只愣神的点点头。
苏乐瑶跟上苏守业,唤道:“苏伯父。”
苏守业感激的看着苏乐瑶,说道:“多谢苏小姐给我传信,我才得以及时赶到京都,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啊…唉…”
苏乐瑶在知晓张氏的计划时便传信给苏守业让他赶往京都,住在苏府附近的客栈中,时机成熟便通知他前来苏府,张氏调查了自己在江州的过往,可是没料到自己有武功高强的霜降,她们的一举一动尽在她眼中。
“不过是互帮互助罢了,苏伯父如今还是尽快回江州,严加管教克文表哥才是。”苏乐瑶脸上又浮起了她一贯保持的有礼而梳理的淡笑。
“是,苏小姐那便告辞了。”苏守业扶着瘫软的苏克文,转身离去。
“等等,苏伯父,你可知青城山上归尘寺玄沉师太可安好?”苏乐瑶忽然想起,焦急的问道。
“在你离去江州不久,便听说玄沉师太出山远游了,至于去向,便不得而知了…”苏守业停下回答道,尔后随下人出了苏府。
“远游……”苏乐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忧心忡忡的回了竹园。
回房后大寒端了点心递给苏乐瑶,苏乐瑶淡淡的说道:“放下吧,我现在没有心情吃。对了,这几天找个机会把青怜给处理了,青怜没能把张氏交给她的事情办好,张氏便再也不会顾及她的死活了,大可放心去办。”
“我知道了,小姐。”
“退下吧,把霜降传来。”苏乐瑶有些疲惫的说道。
霜降当初丢失帐册一定调查过归尘寺,她或许知道点什么。
“霜降,你可曾记得归尘寺里的玄沉师太?”苏乐瑶紧盯着霜降的每一个表情,不敢放松,她的心里对霜降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她也知道,霜降对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的信服。
“我发现帐册失踪后并没有离去,而是潜伏在寺庙周围寻找帐册的下落,直到你回京都我便也跟着回了京都,那玄沉师太…我并不是很了解…”霜降回忆了片刻,面无表情的道。
苏乐瑶心愈发的沉重,霜降也不知道…可自己不能让别人调查,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玄沉师太,并不简单。
苏乐瑶让霜降退下,又陷入了飘渺的回忆中,回忆总是猝不及防而又痛彻心扉,苏乐瑶看着书桌上那幅淡墨山春图,想起了曾经自己执笔教渊儿写字画画的场景,耳边仿佛响起了渊儿咿呀学语的声音,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了甜蜜的笑容…
今日六月初二了,六月初二!再有十日便是渊儿的生辰了!
苏乐瑶不禁着急起来,心里一阵自责,近来忧心于杂事,竟然险些忘记了渊儿的生辰!渊儿已经不在了!自己是世界上唯一记得他的人,怎么能忘记!
苏乐瑶鼻子一酸,忍住眼泪,思索着为渊儿准备什么礼物…
她记得上一世渊儿最想要那杂耍的木偶,自己也为他买了一个,可穆远恒说玩物丧志,将那木偶丢弃,渊儿哭闹不止,可自己怕穆远恒不悦,便没有为渊儿再买一个,如今回忆起来,苏乐瑶只觉心如刀割…
“对不起…渊儿…娘会好好给你…亲手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木偶给你…”苏乐瑶轻声抽泣道,泪水滴到画上,晕染成一圈圈淡墨…
夜暮微凉,独自成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