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瑶缓缓走到莲蓉面前,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莲蓉娇俏惨败的脸颊,小小的肩膀颤抖着……
“莲蓉,你说你亲眼看到我推大姐落水,那我是从前面还是后面推呢?”
“是……是后面……”莲蓉跪在地上,看着苏乐瑶裙摆下露出的尖尖绣花鞋角,感到空气中有一种无形的压迫,逼的她喘不过气来。
“那我是用的左手还是右手呢?”
“是……左手……”
“你确定?”苏乐瑶俯身轻轻的问道。
“确定……”
“你撒谎!”苏乐瑶语气陡然变冷,吓的莲蓉娇躯一颤。
“不!我没有!”莲蓉抬起头,看到脸色如铁青的张氏,又立马低下不敢再看。
“你有没有撒谎问问大哥和两位殿下就知道了。”苏乐瑶看向苏佩文以及三皇子四皇子,问道:“各位听到大姐的呼声便立马出来察看,那时我分明被我的丫鬟扶着左手拉到一旁,这是有目共睹的,各位说是不是?”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即使想说谎也不行,苏佩文只好忍着怒火,点点头。
三皇子也对害美人落水的苏乐瑶不喜,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便插手,只得观望。
而一旁的穆远恒却饶有兴趣的看着苏乐瑶。
苏乐瑶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莲蓉说道:“莲蓉,你还要撒谎么?”
“奴婢……奴婢可能只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苏乐瑶冷笑,看向张氏,说道:“母亲,这个丫鬟满口雌黄,证词根本不可靠!”
“你说她的证词不可靠,可你拿的出比她更可靠的证据么!如果没有,那么你也一样不可信!”张氏厉声道。
“当然有了。”苏乐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摊开,一颗圆润的玉珠呈现在众人眼前。
苏佩文与穆远恒都同时面色一凛,转瞬即逝,却逃不过一直在观察他们的眼睛。
苏乐瑶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了然,说道:“这是我在大姐落水的地方发现的一枚玉珠,这玉珠一看便是稀罕之物,不可能是船夫遗落的,而我与大姐的配饰上又没有这样的玉珠,不得不说,这玉珠十分可疑,或许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让大姐不慎落水。”
“四妹,你为了脱罪真是费劲心思啊,这玉珠没准是别的人无意掉落的呢?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苏佩文冷声道,眼里流露出嘲讽与厌恶。
“如果是别人的或许说明不了什么,可如果是在座的人的呢?”苏乐瑶的眼神扫过众人。
“苏乐瑶我警告你不要含血喷人!我可以不在意你的污蔑,可三皇子四皇子是你能污蔑的么?”苏佩文怒道。
“够了!苏乐瑶!你狠心将佩珊推下水也就算了,现在还污蔑皇子殿下,你真是胆大妄为!来人!将四小姐拉下去,关祠堂面壁思过,罚掌刑二十!”张氏从未见过苏佩文如此慌乱的模样,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几分,所以此时只想尽快定下苏乐瑶的罪!
几名身体粗壮的嬷嬷上前,将苏乐瑶的手强行押在身后,粗糙有力的大手将苏乐瑶的手腕抓的生疼,霜降见形势不对,打算出手,却被苏乐瑶一个眼神制止了,霜降只能抑制打人的冲动。
“住手!”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张氏听见脸色立马变的极为难看,起身前去门前迎接:“母亲,你怎么来了……”
“哼,我再不来我孙女就要被欺负死了!”老夫人将拐杖重重的敲在地板上,有些气喘的坐下。
两个嬷嬷此时已经松开了苏乐瑶,苏乐瑶忙走到老夫人身边,帮老夫人顺着气。
老夫人看见苏乐瑶红红的手腕,有些心疼,伸出手摸了摸苏乐瑶的手,苏乐瑶心里一阵暖流涌过,这是苏府里唯一一个会站在她身后的人。
“刚才我也听见了,既然想定乐瑶的罪,也要让人心服口服啊,此事疑点颇多,还是让乐瑶说说吧。”老夫人有些不满张氏的草率,又深知苏乐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于是说道。
“既然母亲有疑虑,那便给乐瑶一个机会吧。”张氏脸色讪讪道。
苏乐瑶给了老夫人一个坚定的眼神,对着众人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这玉珠是在座的某个人所有,并没有说是三皇子与四皇子,正是大哥你!”
“笑话!我怎么会将自己的妹妹设计推下河,苏乐瑶你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苏佩文额头青筋暴气,拳头捏的嘎嘎作响。
“住口!她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直呼其名?”老夫人听见苏佩文一口一个苏乐瑶心里气不打一处来,长子就应该拿出气度,对待庶出一视同仁,她已经老了,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家里不要整日乌烟瘴气的。
苏佩文虽然心里颇为不服,可却不敢还嘴,只能憋着。
“大哥莫要生气,我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证据,我可不会信口雌黄。”
“你有什么证据?”苏佩文的手状似无意的用衣摆遮住自己的玉佩,问道。
“我可否看看大哥所佩戴的水苍玉佩?”苏乐瑶走到苏佩文的面前,仔细打量着苏佩文的服饰,“大哥这枚水苍玉佩一看便是稀罕之物,价值千金,可为何,少了一颗玉珠呢?”
苏佩文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他吱吱呜呜的说道:“可能……是不小心掉了吧。”
“那可否看看你的玉佩呢?”
苏佩文霍然起身,怒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检查我的玉佩?”
苏乐摇笑道:“大哥这不是我想看你的玉佩,而是我在帮你洗脱嫌疑。”
“笑话,我用得着你来帮我洗脱嫌疑?我怎么可能设计我的亲妹妹!”
“我并没有说你一定是设计的大姐,当时在场的不止大姐一个人,没准大哥是想陷害别人呢。”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想陷害你?”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
老妇人见苏佩文越说越生气,也说道:“你就把玉佩拿出来吧,清者自清,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的话你又害怕什么呢?”
苏佩文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夫人说道,:“祖母你居然怀疑我?”
“放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我才让你把玉佩拿出来!”
事到如今苏佩文已经不能再遮遮掩掩什么了,于是只好慢吞吞的拿出了玉佩。
老夫人让自己身旁的碧荷接过玉佩,再让碧荷将苏乐瑶的玉珠与玉佩进行对比。
只见苏佩文的玉佩下,那原本应该垂着一个玉珠的流苏居然断裂开来。
老夫人的脸色不禁变得难看了起来,一把将玉佩摔落在地,玉佩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断裂开来。阳光照射在玉佩的碎片上,耀眼的晃人眼睛。
“佩文!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祖母,我真的不知情,或许是玉珠无意之间掉落了!”苏佩文焦急的解释道。
“大哥,大姐落水的时候,你正在船舱里面与皇子殿下饮酒作乐,就算玉珠无意之间掉落,也不可能滚动这么远,况且玉佩的绳结乃是上好的绸缎所织又怎会轻易掉落呢?”
“好了乐瑶,船在水面上游游荡荡,玉珠当然就会四处滚动,没准这玉珠就正好落到了佩珊的脚下,让她不慎落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也不要再得理不饶人了。”
“母亲,这是我得理不饶人了吗?方才母亲不听我的辩解,便让人将我拉下去。可如今换成了大哥却又变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曾经以为母亲是一个温柔大方,一视同仁的人,可没想到……”苏乐瑶面色十分伤心的说道,泪水盈盈欲坠。
张氏不敢相信苏乐瑶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自己的不是,这无疑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
“好了,今日这事的确是你做的不对,就这么算了吧!一家人,以和为贵。”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就当是误会一场,乐瑶你也别往心里去,改明我让你大哥给你赔礼道歉。"张氏不得不低头了,她心里知道,老夫人还在一天,自己就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女主人。
“不用了,大哥也是关心大姐,我又怎会记恨呢。”若真的有心道歉还用得着改天?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进退有方,不恃宠而骄,是个懂礼的好孩子。
“不过有一人是母亲必须责罚的。”
张氏心里一紧,问道:“谁?”
“大姐本是无意落水,可莲蓉为何说是我推大姐落水,她是大姐的贴身丫鬟,丫鬟护主虽是好事,可若是胡言乱语扭曲事实,就是大错了。”
张氏虽然心里不快,可一想无非是个丫鬟罢了,于是说道:“来人,将莲蓉拉下去!掌嘴五十,发卖出去!”
“不要啊夫人,饶了我吧,不是我,是……”莲蓉连忙磕头求饶,光洁的额头磕的青紫,可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出口便被塞上布帕拖了出去。
门外响起一声声木板击打皮肤的声音,以及痛苦的哀嚎声,渐渐的,声音沉没下去……击打声却越来越响亮,不少丫鬟已经吓的腿发抖,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嬷嬷们面色也有些发白。
约莫一刻钟,声音终于沉寂下去……
老妇人起身欲回寿安院,看见三皇子和四皇子在一旁,笑着说:“让两位殿下见笑了,真是抱歉。”
三皇子四皇子扬起笑容说道:“哪里哪里,既然无事便先告退了。”于是出了大厅。
跟随着三皇子出门的穆远恒在离去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乐瑶一眼,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
苏乐瑶毫不避讳地回视过去,也对他笑了一下。
那一笑让穆远恒觉得倾国倾城,不禁想起古诗中: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他用力甩了甩头才恢复清醒,觉得不可思议,那种感觉如同春日的朝露,冬日的暖阳……又似曾相识……再定睛看去时苏乐瑶已经随着老夫人离去了,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