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心爱之人的性命在自己眼前逐渐的消失,尸体逐渐变得冰冷,那双手仍死死地抱住黑影的腿,翠儿肝胆俱裂,眼泪顿时喷涌而出,她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相公!”
然后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小腹,往门口的方向跑去,欲夺门而出。
门已经被打开,看着外面传来的光亮,她好像感觉到了生的希望。
那黑影猛的将抱住他双腿的那双手踹开,手中的朴刀直接飞出,贯穿了翠儿的胸膛。
看着刀尖从自己的胸口穿出,鲜血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翠儿无力的摔倒在地,她一手紧紧的抓住门槛,拼尽全力向外爬着,另外一只手却仍是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小腹,哪怕是用尽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要护住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一刀下去,哪里还有活命之理?
翠儿不甘的双眼终究还是闭上,而她的半个身子已经爬出了门外,身后留下长长的血迹。
那黑影疾步走了过来,将朴刀从翠儿的身上猛的拔出,竟然看不到一丝的怜悯,一个闪身被消失的无边无尽的黑夜之中。
清晨。
胡杨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是不是最近身体仍然没有恢复,林青染觉得甚是寒冷,站在门口看雨的她不禁抱紧了双臂。
突然间感觉一暖,回过身去,陌如玉轻轻的为她披上一件披风,又来到她面前仔细的为她系上上面的带子。“天冷了,你身子又没恢复,小心着了凉。”
“我,我自己来……”林青染一抬头,便撞上那满是柔情的眸子,不禁脸颊一红。
“陌公子还真是早啊,不过这是本王与王妃的寝室,陌公子总来不太合适吧?”燕尘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只见今日的燕尘一身白衣,手中持着一把油纸伞,雨滴滴落在伞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说话间,他便走了过来。
他的脸此时犹如今日的天一般乌云密布,将伞一收,便将林青染拥入怀中,急切的宣誓着主权。
陌如玉挑衅的一笑,将林青染从燕尘的怀中拉出,而后拥进自己怀中,“原来王爷也知道,这是你与她的寝室,可是不知王爷有多少日没有回来过了?独守空闺难免寂寞,在下正好陪王妃聊聊天。”
什么叫自己‘独守空闺,难免寂寞’?听上去,自己怎么好像成了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
“看来陌公子是在我府上住的厌烦了,那就请陌公子离去吧!”燕尘冷声道,说着就要伸手来拉林青染。
“离去便离去,想必王爷的这宅院的高墙也挡不住我陌某人的脚……”陌如玉说的那叫一个悠闲自得,将揽着林青染腰肢的手又紧了紧。
而燕尘已经被他气的脸色铁青。
眼看二人就要剑拔弩张,林青染忙从陌如玉怀中挣脱出来,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正一脸茫然看着他们三人的三个小娃娃,笑着行了上去。
“虎娃,想不想娘亲?”林青染一把将三人之中最小的虎娃抱起,见虎娃呆萌的点了点头,笑道:“走,林姨这就带你去找你娘亲!”说着,忙带着这三小只逃离这满是硝烟气味的是非之地。
马车滚滚,在广元布庄门口缓慢的停了下来。
林青染率先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然后将三小只一一抱下。
“娘亲,我要吃翠儿姨姨做的炸糕。”喜宝欢欢喜喜的从马车上下来,林青染一脸的宠溺,“好,一会你自己与你翠儿姨说。”
虎娃则已经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的往院内跑去,“娘亲!娘亲!”口中满是一夜不见的思念。
只是未等进入内院,虎娃便被从里面奔跑而出的一名妇人撞翻在地。
只见这妇人满脸的惊恐,慌忙间连鞋子跑丢一只都不自知,口中更是疯狂的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从后面追来的林青染忙将跌倒在地上大哭不止的虎娃抱起,并轻声安慰着。
一个眼神示意,跟在身后的阿康将喜宝与乐宝拦下交到车夫怀中,而自己提剑警惕的向内院走去。
林青染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兆,外院这么大的动静,别说是别人,就算是虎娃这响亮的哭声,也早已经该惊动了翠儿与王青山夫妇,只是他们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出来?难道,遭遇不测的是……
林青染不敢再想下去。
她将虎娃也交给车夫,便起身向内院奔去。
正出来的阿康则用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脸上的悲伤难以言喻,“王妃,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林青染轻轻的点了点头,阿康闪开的一瞬间,她的泪水便流满了整个脸颊。
翠儿的尸身半个已经处在门外,保持着向外努力挣扎的模样,身上的血迹早已经干涸,而她的手一只死死的抓着门槛,另一只手死死地护住小腹,她那时是多么的绝望!
王青山的尸身在翠儿的不远处,双手成环抱状,一双眼睛中满是恨意。
“翠儿,翠儿……”林青染将翠儿死死的拥在怀中,口中止不住的呢喃,只是,无论如何的呼唤,却再也听不到翠儿的回应。
就在昨日,二人还一起说说笑笑,那温馨的场面尚在眼前。自己抚摸了翠儿的肚子,开玩笑说这胎定是一个女孩……
只是,此时竟然一尸两命。
何人这么残忍?何人!
一掌挥出,径直在门扇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王妃,节哀顺变,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王爷,定会给翠儿姑娘一个公道。”不善言辞的阿康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通知燕尘。
接到消息的燕尘很快便赶到,他急匆匆的来到林青染身边,将翠儿的尸身从林青染的怀中拽出,而后将双眼已经接近猩红之色的她死死的拥在怀中。
一个眼神示意,翠儿的尸身快速的被侍卫们用白布盖了抬了下去。
“不!我的翠儿没死!你们不许抬走!”林青染挣扎着向翠儿的尸身扑去。
看着撕心裂肺的林青染,燕尘不禁眼眶一红,他死死的抓住林青染的胳膊,大声摇晃道:“娘子,娘子,翠儿死了,回不来了!她如果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伤心过度的林青染这才稍微安静下来,她死死地咬住燕尘的胳膊,眼泪仍是忍不住的流着,心里的伤疤又重新一次被血淋淋的撕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要经历这样的生离死别?
臂膀上传来的痛楚,让燕尘咬牙坚持着,他轻轻地抚上林青染的发丝,安慰道:“去看看虎娃吧,他没娘亲,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他才是。”
闻言,林青染这才止住了哭声,她将面颊上的眼泪擦拭掉,面容之上勉强的牵扯出一副笑脸,抬脚来到车夫身边,接过他怀中仍是一脸茫然的虎娃。
虎娃张开两只小胳膊,小小的身子仍是往内院努力挣扎着,一张小嘴一撇,眼见就要哭出声来,“娘亲!娘亲!虎娃要娘亲!”
刚刚止住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又重新喷涌而出,林青染将虎娃紧紧的拥在怀中,她心中暗暗发誓:“翠儿,我定会为你和你未出世的孩儿报仇!来生,我们再见……”
将军府。
林青染房中。
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林青染看着床上好不容易才哄着的虎娃,他的小脸上尚挂着晶莹的泪珠,虽然已经入睡,却时不时的抽噎着。
又为他仔细的掖了掖被角,林青染这才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虎娃呢?”燕尘看着满脸疲惫之色的林青染,不禁满是心疼,二人来到槐树下的桌边坐下,忙为她沏上一盏热茶。
“刚刚才把他哄睡着,这孩子这么小,正是离不开娘的时候……”林青染端起茶盏,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大槐树,熟悉的桌椅,昨日欢声笑语的场景又重现在眼前,只是仅仅一日之隔,便已经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翠儿与王青山身上的伤已经得出了结论。那是一种比较普通的兵器,名为朴刀,因为其质量坚硬,造型朴素,最适合砍杀马贼,所以一般只有戍守边疆的士兵才会佩戴。”燕尘沉声说道。
“可是,胡杨城已经多年不受马贼侵扰,而且戍守士兵皆为亲信,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林青染闻言沉吟道。
燕尘显然很是赞同林青染的想法,他思虑片刻后道:“所以,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江湖人士所为,”说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江湖上最善用朴刀之人只有两人,其中一人早在三年前便已死,而另一人江湖人称刀痴,不知出于何故,一向独立专行的他这几年竟然做了日月神教的走狗。”
闻言后,林青染的衣衫突然无风自动,双眸逐渐被猩红之色所代替,一袭被挽着的白发竟全部挣开。
“他们所欠下的血债,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一声长喝,林青染已经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上徘徊。
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竟然将周围所有的花草全部斩杀,甚至桌椅之物亦不断的晃动。
燕尘见此,直接飞身而上,向林青染扑去。
只是奈何已经疯魔的林青染内力太过强劲霸道,她的周身好似有一座无形的墙壁,燕尘直接被击飞出去,跌落在地后吐一大口鲜血,起身竟都变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