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丰收之际,原郑氏金矿,现称永丰金矿,即永昌金矿的分号,早已下发了换金帖,即使宇文怀都将换金粮的斤两降了两成。可是几日过去了,青岩的农人竟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到最后官府出动催粮,那些人啊,是不会主动换粮的。凛西的农人啊,多野蛮,不听政令。”郑士琪是这么告诉宇文怀都的。
可他没有时间等啊。
“什么?可以轮休,可以回家探亲了?”挖金工老五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的。依你们入金矿的日子来算,入金矿久的,可先行休息。”宇文怀都郑重宣布。
整个金矿沸腾起来。
老的挖金工,是早已签下了卖身契,对金矿的命令无可奈何的服从。新一些的挖金工,是走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对金矿的命令,只能服从。
自踏入金矿起,他们就可以预见自己的人生。
从没想过,这贫苦的一生,竟能迎来转折。
“谢谢主家侄子。”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你们谢错人了,这是广平王府小王爷的安排,现在这金矿,已是广平王的资产。”宇文怀都郑重说道。
不管谢谁,挖金工们都很开心,乖乖的排起长队,等着监守们一一登记起他们入金矿的日子。
“主家侄子,休息也就罢了,放他们回去探亲的风险就太大了。难道您忘记之前赵力的事了吗?那是主家派人盯着,才没让赵力,跑了,如今这么多人出矿,主家人手哪够一一盯着他们啊。”一个负责任的监守忧心道。
“不必盯着他们,就算他们有要逃的心,他们最后也会回来的。你难道没听过这句话吗?不是走到绝路上去了,谁来做挖金工啊。”宇文怀都道,语气中也有些无奈。
“婶娘呢?”宇文夜明声音洪亮。
只是他再从金矿的人群中穿行而来,收获的是每一个挖金工,真诚又质朴的微笑。
“谢谢小王爷。”这句话,宇文夜明走到金矿的任何地方,都听的到。
战瑶从屋内走了出来,迎上了宇文夜明。
“小王爷,找我吗?”战瑶问。
“来青岩这么些日子了,什么事都没做。本来是想问问婶娘,要做些什么大事。但是,为什么他们都冲我道谢啊?”宇文夜明一头雾水。
“因为小王爷值得谢。”宇文怀都又从旁,插到了两人中间说道。
“是你背后做了些手脚?强迫他们尊敬我?呸。”宇文夜明不屑道。
“做是做了些事,但他们的尊敬出于真心,如若不信,明日小王爷可随我出门,可亲眼见青岩的百姓对你的尊重。小王爷从不欺负人,不是吗?”宇文怀都笑道。
“婶娘你去吗?”宇文夜明绕到战瑶身边问道。
“我?”
“她不去,路途辛苦,我可舍不得我的夫人受苦,就是不知道小王爷怕不怕吃苦?”宇文怀都挑衅道。
“你听你说的这番话!小王爷我怕过什么?去就去!”宇文夜明呛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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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怀都说的不错,这一路颠簸马车赶的又急,确实辛苦。还好路途不算太过遥远,宇文夜明还受得住。
距离永丰金矿最近的村庄,是明远村,村子不大,只有百户人家。就在村口,宇文怀都命人架起了锣鼓,重重的敲打起来。
“你在干什么呀?”宇文夜明嫌弃的堵住耳朵,躲的远了一些。
“小王爷可耐心一些。”宇文怀都淡淡道。
这锣鼓之声传遍乡村,村里的人,有的抱起孩子,有的拄着拐,不一会儿的工夫,都聚集到村口来了,一众老者妇人和儿童。
“你们是什么人?”说话的是村长,五十的年纪,身体已经佝偻起来。
宇文怀都真诚的微笑着,将宇文夜明推了出来,“这是广平王府的小王爷。”
“广平王?”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在凛西谁不知道广平王?小王爷如此尊贵之人怎么会到他们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来呢?
“那敢问小王爷,来我们明远村做什么?”村长又问。
宇文夜明尴尬一笑,又将宇文怀都推了出来,“让他跟你们说。”
“是这样。秋收已至,大家又需以粮换金,摊缴粮税。但小王爷体恤众位农人辛劳,将换金粮的斤两,降了两成,也不见有人前来换金。小王爷就来亲自查看,看众位秋收出了什么问题。”宇文怀都说道。
“哦,催粮的啊。”村长叹息道,“散了吧,散了吧大家,催粮的。”
听村长如此说,村民都泄气的离开了。
“看样子您是村长吧。”宇文怀都说。
“是。我是村长,让小王爷回去吧。粮还没收完呢。平常年里,不是过一个月才催粮吗?”这压榨也逼的紧了一些,村长脸上没了好颜色。
“村长您没看换金帖吗?价降了两成。”宇文怀都强调道。
“看了,降两成也得等收完粮啊,你们回去吧。”村长催促道,几年下来,村中负债累累,降了两成,又能怎样呢?
“村长,看来您没明白小王爷此行的目的。小王爷为人豁达,乐善好施,秋收出了什么问题,尽可跟他讲。”宇文怀都认真道。
“出了什么问题?上面嫌弃我凛西产量品质不好,出了这个以粮换金的法子,换来换去,我们这些苦种地的,落到了什么?看没看到出来的村民,有个精壮小伙子吗?活不下去,都去做挖金工了。收个粮,也要这么急吗?晚一个月又能怎样?是不是把我们一个个的逼死了,你们才如意啊!不用急,我已经快入土了!”村长气愤道。
“降了两成,也付不出是吗?”宇文怀都没有被村长的气话绕到,一语中的。
村长轻蔑一笑,来者对他们的境况,才刚刚有所了解。
宇文怀都沉思一刻,取出了宇文夜明的金印。
“村长,你可认得这是何物?”宇文怀都问。
“金子。”
“这是小王爷的印信,你们对小王爷的身份不该有任何疑虑了吧。”
“小王爷又如何?”
“刚刚您把村民遣散了,现在再把他们统统招回来,小王爷有事要讲,小王爷此行,不催粮。”宇文怀都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