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贝。
“陈长史派人跟我到粮仓看看。”
文历被夜轻舞的气魄给怔住了,不过仅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复常态。
“王妃娘娘,太后,皇后尚且不敢干政,您区区一位王妃竟是干涉朝堂正事,这可是杀头的罪。”
拿后妃不可干政来压她。
看来这文历是不想给粮食。
如果没有粮食,那江闽的百姓怎么办?
饿死了人,反正陛下不会责问他们,只会责问楚云寒办事不力。
好深的计谋。
夜轻舞美目浅浅一眯,深深凝视着文历,文历强制镇定,也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文大人说话可要注意你的措词,我什么时候干政了,江闽百姓遭了水灾,深陷在水深火之中,王爷去赈灾救人,没粮食,却想王爷治好灾情,你这不是无米难为巧妇之炊吗?”
“我作为王爷的妻子,王爷在江闽有难,作为妻子我自然要为他分忧,难道文大人的家里出了事,你的妻子也会袖手旁观吗?”
文历冷哼道:“王妃娘娘,您可别混淆视听,此事和家事不能混为一谈。”
“哦?”夜轻舞檀唇微勾,露出一抹讥讽笑意,“很好。”
她美目猛地睁大,冷森森地看着文历。
“文大人,口口声声说我干政,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我替陛下分忧,这叫干政吗?你找这样的借口不给我粮,你是不是想着江闽的百姓饿死,想让齐王受罚,文大人你这是何居心?”
“王妃娘娘,莫要胡言。”文力气得面色发青,微微咬了咬牙,“粮仓没粮,下官也无能为力。”
总是用没粮来搪塞她。
夜轻舞要醉了,她霸气走动着,挥了挥广袖,一双美目看着面露轻视的文历,檀唇一勾,露出一抹绝艳的弧度。
“文大人,王爷这一次带军队去赈灾,百姓的赈灾粮你可以拖着不给我,但是将士们的军粮你该给我多少?”
文大人微眯着眼睛,细细盘算着。
“别算了,文大人你最好准备百万斤粮食给我,你很清楚百姓若是没粮,将他们逼反了,几十万百姓对几万将士,这损伤怎么算?”
夜轻舞冷瞅着文历,语气凌冽,“我帮你算,朝廷死一战士,那就拿你们文家三条命来抵命,你好好算算吧。”
文历不服气,涨红脸反诘夜轻舞,“王妃娘娘,此事与下官家人无关,您不能……”
话还没说完,夜轻舞厉声打断他,“无关吗?”
夜轻舞广袖一挥,目光阴沉下来,“文大人,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是为了保家卫国,是国家保护百姓的利器,而你却眼睁睁看他们去死,也见死不救,那你这算什么,你这样和谋杀没什么区别吧。”
“一个战士起码可以救三个百姓的性命吧,所以这一次抗洪救灾饿死一个战士,就唯你是问。”
她口气冷硬起来。
“若是江闽那边因为灾情暴动了,那你等着受罚吧。”
“王妃娘娘,陛下都没您这样残忍。”文历痛心疾首,很是愤怒地反驳夜轻舞。
拿皇帝老儿来压夜轻舞。
夜轻舞冷笑一声,“一个不管百姓死活,不顾几万将士性命的贼臣,人人得而诛之。”
文历大震,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夜轻舞凝视着文历,一字一字地顿道:“我马上就去见陛下,我相信陛下会和我站在同一个阵营里。”
文历嘴角微微抽了抽,事关到军粮,他不得不低头,“下官这就去想办法,让上京城的粮商筹粮给您。”
夜轻舞撇了他一眼,不悦地提醒道:“文大人,别耍小聪明,你的事情我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文历一怔,惊恐地看着夜轻舞。
夜轻舞狠狠甩了甩袖袍,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徒留文历怔仲地站在原地。
“大人,下官等该怎么做?”李天睿战战兢兢地上前。
“还怎么做,自然是筹粮。”文历气得面色泛青,捂着胸口发号施令,“都杵着做什么,赶紧去办。”
“是。”
夜轻舞出来,召集王府的人筹集粮食。
楚云寒的性格,夜轻舞很了解,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不可能就写两个字的家书。
王府上上下下连夜筹备了几十万担粮食,这点粮食对受灾的百姓来说不过是车水杯薪。
夜轻舞坐在王府前厅等户部的粮食,傍晚之时一封急报送到了王府。
送急报的官差披星戴月,风尘仆仆赶到夜轻舞面前,满脸悲痛递上文书。
夜轻舞看到来人满脸风霜,心口一紧,火急火燎地拆开了文书。
看到文书内容,“轰”的一声响,惊雷在夜轻舞头顶炸响。
楚云寒死了?
这消息对夜轻舞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夜轻舞拿文书的双手颤了颤,煞白着脸,目光直直地看向跪地的官差。
“王爷,他……”
她的声音哽住了。
官差磕头,“王妃娘娘,请您节哀。”
“节哀?”夜轻舞双手紧握住书信,娥眉微扬,愤怒地质问道:“你们怎么就确定王爷死了?这么快就送来哀报。”
她的声音透着威慑人的寒意。
官差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王妃娘娘,江闽堤坝被洪水冲毁,王爷带将士们彻夜修堤坝,洪水凶猛,几万将士被湍流卷走,王爷也在其中,至今没找到王爷的下落,恐已遭遇不测……”
“住嘴。”夜轻舞怒然打断他,蓦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捏着书信,那封平顺的书信已经被她捏皱,“王爷下落不明,你们却敢混乱上报,什么恐遇不测,让人继续找。”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旁的陈长史面露悲痛之色,上前请命。
“王妃娘娘,下官立即带人前往浙江,无论如何都要将王爷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慢着。”夜轻舞已经冷静下来,美目微眯,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天,“文大人将粮食送来了吗?”
“下官,这就去问问。”陈长史领着官差匆匆离去。
夜轻舞站在正厅中间,明明是夏日,她却觉得凉飕飕的,整个人止不住地打抖,她微微拢拢了双臂,目光暗沉了下来。
浙江的堤坝去年才修,好好的就被冲毁了。
这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