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尚书看他倔强的样子，也无可奈何，看向李大夫道“大夫可有其他法子？”
“没有。”此刻毒素都已经渗入五脏六腑了，就算是施针也要好多时日。
“曲笙，将二公子打晕，施针。”听说并无他法，白尚书叹了口气，命令道。
白青筠垂着的脑袋一直没有抬起来，曲笙虽然是二公子的人，但也必须听从白尚书的话，况且此事是为了公子好，然而他刚刚上前碰到白青筠，对方却像是没了骨头似的，倒了下去……
曲笙一惊，连忙扶住他，这才看清床上的人眼睛紧闭，竟是再次晕了过去。
白尚书也看见了，心中微叹，略微疲惫道“李大夫，请。”
这一次再施针，床上的人没有醒来，李大夫虽然手腕还疼着，但还是平稳地施针，将银针密密麻麻地刺在白青筠全身的穴位上。
没过多久，那些针都被染成了恶心的绿色。
李大夫也没想到这毒素如此剧烈，将银针取出清洗，用火烤，然后再一一刺入。
如此反复三次，才没有变色。
昏迷中的白青筠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迷蒙之中，似乎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在眼前闪过……
“用力，用力啊，头出来了……”
又是这个梦。
白青筠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血红色。
“出来了，出来了……”似有什么羁绊被剪断，他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屁股传来疼痛，婴儿的哭声响彻云霄，老婆婆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是个男孩。”
“砰！”
寒风阵阵，暖炉里的炭被风吹的飞起烟灰。
“夫人。”屋子里的人见到来者，纷纷行礼。
可是被称作夫人的女子并未看向他们，而是直直奔向自己。
头部传来一阵剧痛，白青筠疼的拼命想叫出声来，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根小小的银针，正当地插在他的头顶。
屋中所有的下人都惊呆了，床上浑身是冷汗与血的女子也惊呆了，嘶声力竭地呐喊着“不！”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接住被扔下来的孩子。
只是那婴儿虽然没有被摔在地上，却也因为那根银针的缘故，没了呼吸。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个毒妇！”
身着华服的夫人弯下腰，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在狼狈的女子耳边轻笑起来“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么？那就让你亲眼看见自己儿子死在眼前，心痛么？”
“救命！老爷救命！”女子看见她疯癫的模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拼命地尖叫“你们快去叫老爷，夫人疯了！”
“疯的人是你。”那一身红衣的恶魔轻笑着，看着地上的人就像是看着蝼蚁一般“本夫人当年也像你一样心痛，可惜啊，老爷的目光还是不曾为本夫人停留，全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你活该！”
“你们快去叫老爷……”
“别挣扎了，没用的。”恶魔扫视了一下地上的人“他们不敢的，而且老爷和大夫都去老夫人那里了，你以为本夫人会那么蠢地让你得救么？”
“你个疯子，疯子！”
恶魔眼神一冷“疯的是你。”随后对着众人冷冰冰地吩咐道“柳姨娘生了死婴，神志不清，你们可要好生服侍。”
众人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道“是。”
恶魔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地上的女子拼命挣扎，然而恶魔带来的两个嬷嬷力大无穷，她刚刚生产完，早就脱力了，哪里还能挣脱开二人的桎梏？
就在她想将粉末倒进对方的嘴中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被禁锢住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希望，张嘴就要大叫，恶魔手一抖，粉末撒出去了，她连忙堵住地上人已经张开的嘴，将已经撒出去一半的粉末慌慌张张地揣进怀中，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当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外面的一众人只看见恶魔坐在床前垂泪“妹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怎么回事？”自己的父亲迈着大步急匆匆地来到女子床前，只见床上的女子面色惨白，眼睛紧闭，嘴唇白的看不见颜色。
“阿柳，阿柳！”男人从被子里牵出她的手“阿柳你醒醒！”
“老爷，妹妹她……她血崩而亡了。”
恶魔在一旁哭的期期艾艾“妹妹，可怜的妹妹啊。”
“怎么回事？不是说顺产么！怎么会血崩！稳婆！”
“在……在！”稳婆从地上爬过来，看了一眼恶魔，又慌乱地低下头，声音颤抖“本来是顺产的，但是脐带缠住了，出不来。”
男人紧紧握着女子的手，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泪“那孩子呢？”
“孩子……孩子窒息而亡。”
“我看看。”男人伸手将眼角的泪抹去，从稳婆那里接过一片死气的孩子，手上用力，青筋暴出。
他的孩子，他喜欢的人……都死了。
白青筠感觉到有人勒着自己，拼命地想呼吸，喉咙处难受，但还是发出一丝丝声音。
“哇哇……”
小的像是猫叫的声音从男人怀中响起，男人一愣，屋中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向他怀中的婴儿。
“大夫，大夫！”
男人双手颤抖，声音几乎嘶声力竭，大夫也反应过来，连忙接过孩子，为他医治。
而床上的女子，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世人都觉得婴儿是没有记忆的，可能是上天的眷顾，又可能是母子连心，这段记忆总是在他的梦里出现。
那根刺入自己头上的银针，也刺在了素未谋面的母亲头上，尖叫与哀嚎都被捂住，最后只能无助地倒在地上。
都说刚出生的孩子眼睛是最纯净的，因为他们不曾看过欺骗，不曾见过人心叵测，可是只有白青筠自己知道，他的眼睛，从出生那一刻起，便见过杀戮与阴谋。
所以，每一次他去给主母请安时，脑海里闪现出来的画面，全都是漫天的血红色与恶魔癫狂的笑声。
刺耳，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