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声无息地降临。
马车缓缓地在宫门前停下,白尚书下了车,守门的护卫对他行礼。
“大人,现在已经是宫禁时间?”
“麻烦通禀一声,说老臣有急事要奏。”
“这……”
“去通禀吧。”
“是,大人稍等。”
皇上听到是白尚书连夜而来,从茫茫奏折中抬起头来,沉声道“宣。”
“是。”
白尚书跟着金吾卫急匆匆地来到御书房,下跪道“参见陛下。”
“平身吧,白爱卿有何急事?”
地上的人却并未起来,而是依旧跪在地上,声音沉重“皇上,云麾将军病重,明日恐怕无法带兵出征了。”
“哦?”皇上眯起眼睛,望着跪在地上的人“竟有此事?”
“是老臣没有管教好儿子,才令他出了这么大的披露,还请皇上莫要降罪于他。”
“白爱卿平身吧,朕知道云麾将军并非不想参战,只是被病魔拖住。”皇上声音平稳,听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白尚书入朝为官这么多年,对皇帝的脾性十分了解,他越是平静,内心的波涛越剧烈,又怎么敢就这么起身?
“此事是孽子无能,亦是老臣教子无方,老臣愿意为西北行军提供一半军需。”
一半军需可并非小数目,要知道,国库每年都会拨出四之又一的银两供给军需,而很多时候打仗,打的就是国力。
这西北战事起,不知道又要打多少年。
“爱卿有心了。”皇上身上的气压总算是没有刚刚那么恐怖了,听到他说提供军需,语气都柔和了几分“既然白爱卿如此无私奉献,那朕也成全你。”
“多谢陛下体谅。”
“让云麾将军在家里好好养病,以后有其他的机会,再上战场立功。”
“是,老臣遵旨。”
一番话,一场交易,总算是保住了白青筠不上战场,虽然日后可能还会被派遣战场,但无论如何,能保一时是一时吧。
白府内,曲笙打来洗脸水,端进屋中。
“主子,那边来消息了。”
他一边浸湿毛巾,一边道。
“都安顿好了?”床上一直躺着的人淡淡开口。
曲笙将毛巾递给他“都安顿好了,只是那个人闹着要与主子见面。”
“那就让她闹吧。”白青筠擦了擦脸,目光深邃“本以为这次可以去西北完成计划,没想到被这毒给打乱了,此刻想必父亲已经去皇帝面前将自己病了的事情说完,而且做了一场“交易”。
至于用白家的什么做交易……他隐隐猜得到,大概就是提供军需吧。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白青筠在曲笙的伺候下将外衫脱掉,对于计划的失败并没有表露出来丝毫的情绪“我们的人手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么?就让他们好好运作便是。”
“是,主子。”
“对了,还是没有闻瑶的消息么?”
曲笙一愣,随即摇摇头“主子,那天的山崖深不见底,闻姑娘也许已经香消玉殒了。”
“不会的,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死。”白青筠紧了紧拳头“让他们继续找。”
“主子……”
“听不明白么?”
“是,属下遵命。”
“她的身份查出来了么?”白青筠闭了闭眼睛,沉声道。
“属下无能,将勇士山附近的村庄都找遍了,没有人见过那名女子,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白青筠揉了揉眉心“不必在附近找了,在京城找。”
“啊?”曲笙眨了眨眼“主子是怀疑,她是京城中人?”
“你去看住上官家,或许有收获。”
上官家?“主子,那上官大小姐您也见过,不长这个样子,三小姐更是普普通通啊。”
“那不是还有个二小姐?”白青筠挑了挑眉“你没有发现闻瑶和上官云锦长得有些像么?再想想她的字,瑶,上官云瑶……”
“这……这不太可能吧?”曲笙惊呆了“二小姐属下也见过,奇丑无比。”
白青筠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他第一次见到上官云瑶的样子,她落水,脸上的妆容被水冲刷的不成样子,有几处露出皮肤原本的颜色。
当时他的脑海中只闪过四个字——肤如凝脂。
他还记得在自己把她救上来后,她睁眼的那一瞬间,如墨般的双眼炯炯有神,冷冽似刀。
不过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之后就又开始缠着他大哥了,就像平时一样。
不过他可是听说,在她出嫁之前,上官云锦似乎找人想坏她贞洁,被护国大将军上官恒识破,险些被逐出家门,包括他们家一直独大的姨娘。
如果上官恒真的有察觉到自己女儿和姨娘的图谋不轨,恐怕早就处置了吧,之所以一直没有处置不是因为疼惜他们,应该是因为没有证据,无法处罚。
想到这里,白青筠心中有多了几分把握。
如果此事不是上官恒查出不对,那还能是谁呢?另一个姨娘?又或者……是那个世人认为很傻的上官云瑶。
“她的脸,是画的。”白青筠肯定道“谁也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曲笙还是不能接受那个貌若天仙般的女子会是京城第一丑女这个可能,但他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好道“属下遵命。”
“不过她很狡猾,未必会让你看出破绽来。”似乎想到什么,白青筠从怀中拿出一小节断了的剑,正是当日上官瑶坠落悬崖之前,插在山壁上的剑尖“把这个给她看,看看她什么反应。”
聪明如白青筠,也不是很确定她们是否是同一个人,只好先试探试探。
“是。”曲笙将泛着寒光的剑接过来,心中却叹主子这是相思病重了吧,竟然会想傻乎乎的丑八怪是那个性格强势的豪爽女子。
自从那次勇士山上被上官瑶救了之后,曲笙心中对她也没有那么抵触了,后来知道她坠落山崖也担心了好久。
不过主子的担忧一看就和自己不太一样,至少他没有担忧的茶饭不思,等回到家之后才勉强吃一顿饭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