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知晓自己的身体需要静养,不宜赶路,但是自己如今身处这军中,整整十五万大军里定然有皇帝的眼线,此事若是被皇帝知晓了,他可不会管自己这个儿媳身体好不好,只会说自己怠慢军务,再给父亲扣上个滥用私权的罪名。
正好这皇帝也找不到父亲的错处,如今抓住了就一定不会放。
知女莫若父,这两年上官恒越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女儿有多懂事,有多为上官家族着想,她想跟着军队一起走,定然是为了不落人话柄,可他身为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的女儿为他挡灾?
“听为父的话,留在这里好好养病,你若是早些养好,父亲准许你早点追上来,但前提是你要善待自己。”
“父亲……”
上官瑶蹙起眉,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然而上官恒这次态度十分坚决“你若不听为父的话,为父便将你逐出大军,你直接回京城就好了。”
见他如此决绝,上官瑶也只好答应下来。
“姚军医,你留在这里照顾逸王妃。”
“是。”
上官瑶跟着军队走了这么多天,自然也注意到姚军医位居军医首位,是医术最好的军医,自然不同意他留下来,于是开口道“父亲,随便留一名年轻的便好,云瑶懂些医术,而且只是包扎伤口,无碍的。”
姚军医只有跟着上战场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会医术?这上官恒还真不知道,他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看不透自己的女儿,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学了武功,还懂医术?
“你不用担心为父,姚军医的医术最好,你若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也好马上诊治。”
他只当自己女儿是为了让他省心,编出来一个谎言骗自己而已。
上官瑶无奈地揉了一下眉心“女儿真的会医术,昨日那名士兵的伤口就是女儿给包扎的,父亲一看便知。”
上官恒将目光转移到姚军医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
昨日那个人可是他给医治的,身上包扎的样子也只有他最清楚。
姚军医拱手道“昨日那人身上被包扎的手法的确娴熟,而且比起在下的方法还要好上几分,在下正想向王妃请教那种手法。”
这也是他心中藏着的一点点私心,同时更肯定了上官瑶的医术。
上官恒闻言却是蹙眉“真的?”
“在下不敢欺骗将军。”
他看了看低着头的姚军医,又看了看满眼不赞同的上官瑶,只好叹气“好吧,那就留位年轻的军医来照顾王妃,姚军医,此事便交给你了。”
姚军医在他身边多年,他还是信得过的。
“是,将军。”
上官瑶盖着被子,觉得有些恶心,干呕了两下。
胃部十分不合时宜地疼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忘了吃饭。
真烦。
姚军医立刻就注意到她的情况,上前一步为她把脉,随后蹙眉“王妃娘娘气血不足,此刻又发热,还患有胃疾……”
简而言之,一身病。
“胃疾?”
上官瑶一直将自己的胃病瞒的好好的,王府的人知道,可偏偏没有让上官恒知晓,此刻却是瞒不住了。
“没什么,小病……”
“不是小病。”姚军医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闻言反驳道“王妃的胃疾很严重,应当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加之经常吃寒凉的食物所致。”
心中轻叹,还真是个可怜的女子,小小年纪,竟然一身的病,难道是王府的人不给她饭吃?
可怜见的。
寒凉的食物……上官恒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脸都黑了“你怎么不告诉为父!”
他可不相信会医术的女儿之前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上官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是什么大病。”
“姚军医,这要怎么治?”
“胃疾无法根治,只能靠养,忌腥辣油腻,此刻喝粥便可。”
他刚说完,上官瑶的肚子就像是有感应一般,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上官瑶无奈地抽了一下嘴角,暗自瞪了瞪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心道可真给面子。
“那还不马上去准备!”上官恒已经是急的发昏,对姚军医就吼了一句。
姚军医一愣,抬眼看见上官恒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连忙低头道“是!”
急吼吼地便从军帐中退了出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账内,上官恒坐在床边,蹙着眉看着上官瑶,脸色阴沉。
“云瑶,如果不是今日姚军医说出来,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父亲你的身体几何?”
上官瑶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回答。
但是上官恒却明白,她是在默认。
“云瑶,从现在起,父亲不需要你为上官家做任何事情,任何一件都不可以。”
“父亲?”
“云瑶,是为父无能,让你卷入这争斗中去,让你白白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没有责任要为上官家如此付出,那都是父亲的事情,而且这是爹欠你的……”
他的声音颤抖,这一刻他不是上官家的家主,而是仅仅以一名父亲的身份在与上官瑶说话,就像是最普通家庭里的父亲一般,自称着爹。
上官恒抬起手,摸了摸上官瑶的头发,宽厚的手掌带着温暖,从上官瑶的头上传进心里“爹欠你的太多了,你本应只是个在爹怀里撒娇的小姑娘,可是却要承担这么多风雨,等这次父亲再回京,便向圣上请辞,告老还乡,上官家所有的势力你留在身边自保便可,不用再理会他人。”
“爹?”上官瑶惊讶地看着对方,她一直都知道上官恒将上官家看的有多重,一直因为无法振兴家族而焦急,此刻却说要放弃整个上官家?
“爹,女儿没有受委屈,您……”
“我心已决。”上官恒的眼神中带着令人无法撼动的坚持“人生四十载,如今为父也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兵权带给我们上官家的只有灾难,既然如此,不如舍弃,用这些权利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