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巴图一把将长枪扔到地上,弯腰避过上官恒手中凌然挥过的长剑,反手摸上背部的金刀。
刀,刃如秋霜,斩金截玉,在空中划出一道淡金色的弧线。
巴图最善用的刀,而非长枪,之所以不拔背上的金刀,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一个值得他拔刀的对手。
而今,他遇到了,这寂寞多年的金刀也终于是有了用武之地。
不同于用长枪时的蛮力,巴图手中的金刀灵活多变,犹如蛟龙,丝毫不见笨拙,与刚刚的野蛮完全不同。
上官恒有些惊讶于他一个蒙族人,竟然也会有这般玲珑的心思,同时心中更加认真起来。
都说人生能得一知己,足矣,其实人生若能得一对手,亦足矣。
刀剑相撞,音如鸣鼓击缶,神光湛然。
特木伦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身边的人后,抬眼就看见自家大哥和上官恒打的难舍难分,心中一片讶然。
虽然刚刚他十分担心自家大哥单枪匹马往前冲,但是他心中是十分相信巴图的能力的,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接到消息后,难产了,生下巴雅尔后没不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可以说,他是由巴图一手带大的。
巴图就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在他心中,甚至在很多族人心中,大哥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他就像是太阳,像是一座高大的山,一直照耀着他,指引着他。
别说是超越他了,就是能够与他过十招以上都是一种荣耀。
汉人还不如他们的族人呢,一个个长的就像是姑娘似的,上了战场果然也是小姑娘般的力气。
不得不说,这两年他们在边境不停地掠夺,打胜仗,而今的确是有些轻敌,在他们眼中,汉人也就人多了一点,其他地方根本就不配拥有那么大的疆土。
他们谈谈文化还可以,谈到打仗,根本就不是他们蒙族的对手。
然而上官恒手中的剑令他望而生畏。
汉人之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仅凭力气,也能战胜他大哥!
不可思议。
上官恒感觉到有些吃力,巴图步步紧逼,他只能被动地后退,目光却无所畏惧。
他在寻找对方的破绽,渐渐从进攻变为防守。
巴图感觉到他招式的变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就只能到这样的程度了吗?本以为这次真的遇到了一个能够与自己打平的对手,能够打个痛快,却不想对方还是和普通汉人一样,不禁打。
这就怕了……
巴图觉得有些无趣,手上招式不断,心中无限感叹。
只是在错身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注意到了上官恒的眼神……
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丝毫不见退缩,一如他们最初交战时那般认真。
巴图全身一震。
上官恒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抓住他这一瞬间的放松与破绽,一招制敌。
刀,被重剑打飞,在空中不停地翻转,挥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钉在沙场之上,发出“叮”的一声巨响。
上官恒手中的重剑落在巴图的脖子上,速度丝毫不减,巴图头一偏,手也没有闲着,用手腕上的铁环卸下剑的力道,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用手死死抓住剑尖。
鲜血,顺着指缝不停地滴落在地上,让一向高傲的巴图看起来有些狼狈。
特木伦惊呆了,连带着上官恒身后的两名将领也经呆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场对打,最后输的竟然是巴图。
特木伦从未见过大哥输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直到巴图险些跌下马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策马向前冲。
上官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赢而大意,而是乘胜追击,手中的剑更加灵便,招招制敌。
巴图很快就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浑身是血。
上官恒身后的两名将领也没有闲着,帮着他一起对付巴图。
不可一世的巴图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被人打的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不停地闪躲。
特木伦总算是赶到,带着一群亲信与他们对抗,总算是将巴图给平安带回去,只是两个人都狼狈不堪,顿时让蒙族的人对玥国的士兵望而却步。
巴图握紧了拳头。
自从他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输过。
十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草原之王,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就连群殴都打不过,更别提是单打独斗了。
可今日,他却败在了一个汉人手上,还是单打独斗,还是用刀……
那把金刀,所向披靡,如今却插在土地里,沾了尘土。
真不甘心啊!如果他刚刚没有大意,可能就不会输……
巴图死死地盯着上官恒,对方也在看着他。
上官恒看出来他刚刚是轻敌了,大意了,才给自己可乘之机,如果对方一直处于鼎盛状态,他还真的不一定打得过他。
可是在战场上,每一个分神都是过错,所以上官恒也并不觉得自己是胜之不武。
他身后的两名将领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巴图如此狼狈,不想放弃这么好可以杀死对方的机会,还要继续追,却被上官恒给拦住。
“上官大将军!”
上官恒对他们摇摇头道“穷寇莫追,我们杀不死他的。”
至少现在,包括他在内,还没有这个能力杀死对方。
可是他们却不这么认为,刚刚他们可是听得真切,这两个人惺惺相惜,上官大将军对巴图可谓是十分欣赏,说不定是为了一己私利故意放走对方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不服气,可他们毕竟不是主将,这场战役还是要听上官恒的,也只好不甘不愿地放弃了。
“是。”
上官恒感觉到他们的不服气,但是这是战场,哪里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他一边拼命地撕杀着,一边指挥着。
而蒙族那边因为巴图的失败而失了斗志,不消片刻就被玥国的人给打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特木伦见到这样的状况,只能咬着牙下命令——“撤!”
巴图握紧拳头,没有反驳。
这是屈辱,是那个男人给予他的屈辱,巴图被护送着一路往回,头却扭过去,望着他们身后的上官恒……
这个男人,他巴图,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