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瑶撤回自己的手，望着水中的人，轻声道“毕竟本将于门主而言，活着的唯一理由不就是这个么？”
她的兵还没有布置好，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快就能拿到布防图，看来以前自己还真的是小瞧对方了。
“既然本将已经是将死之人了，那么门主愿不愿意听本将也讲一个故事？”
樊天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谋生路，但是对方的武功相比于自己而言，差的远，虽然对方很狡诈，但是自己这里机关重重，谅她也逃不了。
于是勾起一抹微笑“愿闻其详。”
上官瑶算定了他一定会听，因为凭借着这个人的骄傲自大程度来看，他一定觉得自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逃不掉了。
上官瑶算准这一点，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她开口，将自己的一些故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小女孩……”
“她被欺负，可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被欺负，她只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每一次自己按照自己姐姐的话去夸别人，那些人就会对自己而言相向。”
“她喜欢上一个男子，那男子长得霁风朗月，眉目如画，她喜欢极了，可是那个男子不喜欢她，而是喜欢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
心里有声音在悄悄问上官瑶——“你说的是我么？还有，轩哥哥？”
上官瑶没有回复，而是毫不停顿地继续道“她没有嫉妒自己的姐姐，反而向着自己的姐姐问怎样才能让对方喜欢自己？”
“她的姐姐说，是女孩长的不好看，所以要改变自己，那个姐姐教女孩子画了一种妆，很浓，眉毛要画的黑黑的，嘴唇要涂的厚厚的，脸上全都是粉，将她原本还不错的面容全部都遮盖起来，变得很吓人。”
“可是女孩不知道，因为她信任着自己的姐姐，甚至是带着那样的容貌去找男子，结果被嫌弃了，还成为百姓眼中的笑柄。”
虽然樊天一直都十分害怕丑，但是听了上官瑶的描述之后，他突然很同情那个女孩。
他们同病相怜，都不被人接受，都被人误解，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女孩不懂，她的母亲早就死了，父亲常年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无暇照顾自己，她也不想让父亲担心，所以一声不吭地承担着这一切。”
“后来，她的姐姐陷害她落水了，还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女孩身上，围观者没有人愿意救女孩，还是一个人心善地将女孩从水中救起，女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许是上天见她太可怜了，回来之后女孩突然脑子灵光了，懂得很多东西，分辨得清是非善恶。”
樊天听着听着，就想起了自己。
当年自己也是奄奄一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是那个人见自己天生迥异，身负大恨，所以将自己带回去。
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一块块接上的痛苦，让他想死。
可是那人问他“想报仇么？”
他说，想。
做梦都想！
就这样，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当自己疼的熬不下去了的时候，都是仇恨，让自己苦撑着活下来。
可是最后自己终于活下来，也成为这罗刹门的门主之后，再回去报仇，却发现当年的那些人九成都饿死在了蝗灾中，剩下的一少部分人也是残的残，散的散，没什么好报复的，
因为他们活着，就是最大的报复。
脱胎换骨，浴血重生，哪里有身后这人说的那么容易呢？可她偏偏说的这么容易……
自己还不如一个女子坚强啊！
“世界上拥有惨痛经历的人不仅仅是门主一人，只是悲剧总是有太多版本，门主是很惨烈的一种。”
“故事讲完了？还带总结的？”樊天从水中站起来，水流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流。
“你以为自己的故事能够引起本座的同情么？然后你就不用死了？”
上官瑶平静地看着对方，轻笑道“本将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讲的意义何在呢？”
“本将只是想告诉你，仇恨只会困住你的双眼，报仇，只会一无所有。”
“不报仇，本座又能拥有什么！”樊天突然转过身来，眼睛是一片红色“你倒是说说，本座为何不报仇？”
“世间恩怨何时了？如果本将猜的不错，门主应该是想杀死本将的父亲吧？十三年前，父亲曾经南下，杀死了很多苗疆人，如果你的心中除了仇恨再无其他，又何必趟这浑水？”
樊天被看穿心思，也不觉得意外，而是冷笑“既然知道本座的想法，那就应该知道本座不会留你。”
他的手突然抬起，一把掐住上官瑶的脖子。
上官瑶却有些无奈，看来打智商牌是不行了，还是要上感情牌啊……
于是望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樊天。”
对方的眉心一跳。
“能耐不小，这才几天，就已经打探到本座的身份了。”
上官瑶丝毫没有慌乱，只是轻笑道“你的眼睛，像红宝石。”
这回，樊天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了。
“你说什么！”他的手突然用力，将上官瑶的脖子死死地掐住，掐的她满脸通红“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上官瑶的命门已经在对方手中了，但是她没有慌乱，反而笑了笑“你没有想过名字上的问题么？一个瑶字，想不到什么？”
“你……”
他的手松了松，上官瑶别过脑袋，奋力咳嗽了几下，随后也不矫情，越过樊天来到他身侧的柜门前，不等对方阻止便打开，看到自己之前的衣服和衣服里的瓶瓶罐罐，从中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从里面拿出一点点液体放在手心，搓了搓然后涂在脸上。
樊天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只见上官瑶走到温泉前，蹲下身，捧了点水往自己的脸上洗，不消片刻，她的脸上就露出原本的颜色与模样。
与樊天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拥有着一样的容颜。
多少午夜梦回，也忘不掉的脸，就这么呈现在樊天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