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子不苟言笑,弟兄亦对他疏远,如今他登上了这九五至尊的位子,天下人却质疑他弑君改诏,就连他喜爱的女子都是弟弟的枕边人。他不甘,他已经是帝王,拥有全天下最大的权势,他一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即使夺人所爱遭后世唾弃也在所不惜。只是得到人又如何,她的心里始终装着别人。

皇帝的心赌得慌,砰砰地急跳,一口气顶在胸口,他是极易暴怒的人,此时脸已涨得红透,哧哧地呼着粗气。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掌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脑中嗡嗡作响,怒气已涨到极点,他看着暖阁内每一样物件都觉得碍眼,猛地抬起脚就朝如澜刚刚坐过的椅子踹去。

“砰”椅子翻滚飞起,无庸自门外冲进时那椅子犹在门边晃动。

“皇上息怒!”高无庸连连叩首,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暴怒,但隐隐猜到与如澜有关。冬蕴随后跑进暖阁,皇帝已转身面向御案而立,她只瞧见皇帝的肩头犹在一耸一耸,便晓得还是盛怒中,当下不敢多嘴,赶紧跪到高无庸身边,垂头屏气。

正文 第七章 故人

更新时间:2012-12-13 14:44:14 本章字数:1791

皇帝虽极力控制,声调却犹在发颤“高…无…庸。”

“奴才在!”高无庸神色一端,凝神细听。

“你明日奉眹的旨意,带乔如澜前往景山寿皇殿,眹要她去劝解允禵。”

“皇上……”

“命人连夜为如澜赶制一套旗装,眹要最艳的料子,最新的样式,眹要她穿得光光鲜鲜的去见允禵,明日让人给她梳旗头,上扁方,让她佩戴眹赐的簪子。眹要允禵知道,她在眹这儿过得很好,眹要让他晓得眹对如澜比他好!”

“这……皇上,以如澜的心性,恐怕……不肯依从。”高无庸嗫嗫嚅嚅,越说越小声。

“由不得她!”皇帝突然提高音调“她想去看老十四就照做,否则……”皇帝顿了顿,放低声音“她会照做的。”

“万岁爷,请恕奴才多嘴,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怨气更重?恐怕日后会……”

“眹不管!”皇帝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血色全无,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眹就是要允禵恼她,眹就是要她对允禵绝了心思!”

高无庸垂着头,手臂不听使唤地颤唞,那手抖得太利害,连袖管都巍巍颤动,他使劲地掐了自己的掌心,疼得一吡牙,手臂却不再发抖了。

“高无庸!”皇帝不见身后有动静,厉喝一声。

“奴才这就去办。”高无庸赶紧退出暖阁,皇帝忽然操起御案上的砚台使劲往地上掼去,砚台顿时四分五裂,墨汁四处飞溅。冬蕴吓傻了,一动不动地僵跪着,皇帝缓缓地走到御案边,直愣愣地盯着那排朱笔,眼神飘忽。

她会怨他?怨就怨吧!是她把他逼得无路可行,怨吧!至少她还有怨恨,总好过不冷不热,眼中无他的冷淡。为何要对他如此冷淡?他知道她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她曾经柔婉可人,曾经刚烈坚贞,在他面前却成了这般模样,不喜不怒,宛如行尸走肉。

那个午后,传来太后病重的消息,他急急赶了过去,却换来太后的一顿脸色,口口声声责怪他,让他拿出先皇遗诏,训斥他冷漠无情,煮豆燃豆萁,连亲兄弟都不放过。他毫不辩解,亦无从辩解,只是双膝跪下,跪在太后卧榻前,不言不语。

允禵亦在场,他怒火依然未消,并不理会皇帝,只是斜靠在床榻边为太后顺气。皇帝知道太后肯定听从允禵的话语,觉得先皇属意的储君是允禵,他不过是趁先皇病重做了手脚才得到皇位而已。

太后一顿训斥,末了竟将皇帝令人制作的太后朝服掷于地下,皇帝顿时悲伤起来,难道他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吗?他当了皇帝,她自然就是太后,这般的反应岂不是要同他断了母子关系?皇帝只觉得到后背一阵凉一阵热,耳边嗡嗡作响,他怕再不离开不知还会发生何事,于是朝太后磕头道:“额娘,您好生养着,儿子告退了。”

出了太后寝宫,毒辣的日头明晃晃的刺眼,皇帝眯了眯眼转入回廊,却在看到前方的人影是愣在原地,身穿月白素裙的女子,依着柱子坐在回廊下,乌亮的发髻上只别着银簪一枚,微微一动,耳垂上的珍珠坠子也跟随着摇晃。皇帝只瞧见她的侧脸,心里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太像了,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那相貌,那神态,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他像着了魔般,迈开脚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万岁爷!万岁爷!……”高无庸觉察出异样,急得在身后不停地小声提醒皇帝走错了方向。

“……”皇帝停在女子五步远处,眼神由迷茫逐渐清晰,变得狂热,一定是老天怜悯,才把她送回他的身边。

女子惊觉身边有人,慌忙起身,一抬头便对上皇帝火辣辣的目光,她并不说话,惊惶地避开皇帝的目光,怯怯地别开头躲到柱子边,那神情十分惹人怜爱。

“你是何人?”

“……”她不语,头垂得更低,只是使劲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皇帝这才发现她手腕上还戴着一只成色很好的羊脂玉手镯。

“大胆!竟敢对万岁爷如此无礼!”高无庸喝骂起来。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先是震惊,继而便如受惊的小鹿般惶恐,马上垂头跪了下去,那眼神把皇帝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竟抽疼起来,刚要开口叫她,一个人影闪过来,堪堪挡在她和他的中间。

“她第一次进宫不懂规矩,皇上要责怪就全算到我身上。”允禵似笑非笑地望着皇帝,依然是那般不屑。皇帝凝视着这个小他十岁的亲弟弟,先皇在位的最后几年,他的风头盖过所有皇子,先是封了爵位,再手握重兵,已天子之威率军西征扫平叛军,储君之位属他呼声最高,难怪他不服。

皇帝直视着允禵,问道:“她是你府里的人?”

“她是我的人!”允禵毫不退缩的迎回去。

“下次教她规矩吧,宫里人多口杂,别让人落了口实。”

“呵呵!这皇宫是皇上的皇宫,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都不计较还有谁敢计较?”允禵嘴角一挑,挑衅地望着皇帝。

皇帝只是瞧了一眼跪在允禵身后的人,她依然垂着头,他只看见满头乌亮的发丝,心里便隐隐有些失落,再也不多语,转身朝养心殿的方向行去。

正文 第八章 如澜

更新时间:2012-12-13 14:44:14 本章字数:2046

皇帝昂着头,目视前方,走得四平八稳,离身后的两人越来越远。出了回廊,穿过亭台水榭,脚下缓了下来,越来越慢,高无庸疑惑的轻叫了一声:“万岁爷?”

皇帝只是顿了顿,复又迈开大步向前行去,转过假山,最终停下了。回过头,遥遥望去,只见允禵正拉着女子的手,不知低头说些什么,女子柔柔一笑,推了允禵一把,允禵也笑了起来。皇帝忽然觉得眼睛酸涩难忍,禁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只瞧见允禵的背影了。而那女子依然侧着身子,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允禵身旁,俏生生的身形,像极了他心底的那个人。

皇帝的心又抽痛起来,他举手揉了揉胸口。高无庸瞧见皇帝的脸色清白,忙问:“万岁爷是不是刚刚晒了毒日头感觉不适了,要不先去就近的地方歇一歇吧?”

皇帝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去查一查她的来历。”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万岁爷要奴才去查谁?”高无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惹来皇帝的一记白眼,霎时就明白“她”指的是谁了,他马上一躬身道:“奴才马上去办!”

“要隐秘,别弄出大动静。”

“奴才晓得。”

“回宫!”

“喳!”

皇帝依旧是四平八稳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原来一年前他在月光下见到的不是故人的鬼魂,原来是她。太像了,她太像宛馨了,举手投足,一笑一颦都如出一辙。他已经失去一次,不能再错过,不管她是谁的女人,他一定要把她留在宫里,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

再次见她,是在他让人为她准备的屋子里,她一脸凛然,满意戒备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连那关节都发白了。他靠近一步,她就退后一步,他于是不再向前,站定了她五步远处:“你叫乔如澜?”

“是,我就是乔如澜。”她昂着头,没自称奴婢也不称民女。

“放肆!你该这般和皇上说话?还不跪下!”高无庸见她如此无理,厉声喝斥。

“她刚来不懂规矩,你们别吓她。”皇帝竟然为她开脱,摆手制止高无庸,一旁的宫女和太监都傻了眼。

“哼!”她却是一点都不领情,冷哼一声望向窗外。皇帝轻声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椅子说:“坐吧!坐下说话。”

“不用假惺惺,要杀要刮随你便!”

“谁说眹要杀你?”皇帝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缓缓地说:“眹不但不杀你,眹还会对你很好。”

她倒是怔住了,愣愣地瞧着皇帝,良久才低声说:“你既然会对我好,为何要拆开我和十四爷?你既然不杀我,为何要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来?”

“眹想让你来服侍眹,你不进宫眹怎么对你好?况且允禵他犯了国法,他身边侍候的人也该换掉”

“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十四爷的女人。”她到底是沉不住气,急了起来。

“你是他的女人?你是侧福晋还是庶福晋?皇子阿哥娶妻必须到宗人府报备,你录入玉蝶了么?”皇帝咄咄相逼。

她却毫不退让,依然坚持道:“我是十四爷的女人,天地为证,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天地为证?哈哈!”皇帝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那就是无名无份了,允禵要是真心待你,就该给你个名分,可见在他心中,你和他身边侍候的丫头没什么两样。”

“你、你胡说!”她气极了,不管不顾起来:“是我不要名分,谁稀罕名分?十四爷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他,这就够了。”

皇帝拉下脸,冷然道:“你不要一意孤行,允禵犯了事,他的家奴可是要发配边疆的,你就不怕吗?”

她惨然笑道:“那就请皇上将我发配吧!你要是想处罚十四爷,连同我一起处罚好了,我死也要和他在一块,就算两人一起下了黄泉也好过这般隔着天涯海角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