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撞开这扇大门!我还不信这幽兰殿还能固若金汤不成!”眼看夜色渐退,灰鹞开始焦躁起来,他咆哮着示意弟子们背起重木撞击幽兰殿大门。
“轰隆”的巨响声令整座天地盟的弟子们渐渐苏醒,他们纷纷推开窗户,无一例外地瞥见对准自己的弓弩手。
即便技艺再精,可血肉之躯,谁敢跟弓弩手硬碰硬?
人们沉默地听着耳边越来越震撼的“哐当”声,等待着幽兰殿大门的启开。
一丝轻微的笑声隐约传来,在肃杀的气氛里显得十分突出。
灰鹞神经质地抬头环绕四周,黑暗中,哪里有什么人潜伏?
只怕是他自己的错觉吧,他回过头,指挥弟子们继续撞击。
“给我继续撞!今日要是打不开这幽兰殿的门,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一声惨叫忽然想起,抱着原木撞击大殿的一名弟子腿脚一软,忽然重重倒了下来。
原木砸在另一人的身上,他惨叫一声,骨头发出折断的声音。
灰鹞神色一怒,“废物!”他亲自上前,用力抱起原木,重重撞向大殿的朱红色铁门。
这一次,门发出了剧烈的摇晃,一股尘土“哗啦啦”落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尘土中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闻起来令人作呕。
灰鹞沉下脸,目光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大殿内,幽兰静静地抱着受伤的暗云,神色凄楚,耳旁传来大殿被撞得“哐当”响的声音,最后的防线摇摇欲坠,不知道盟主能否赶在这之前回来救他们。
一声惨叫忽然响起,她怔了一下,随即心中一喜,莫非是盟主回来了?
“暗云,你听见了吗?一定是盟主!一定是他回来了!”幽兰神色一喜,慌忙站了起来,伸手去推门。
“幽……”暗云吃力地伸手想要阻止她,然而殿门已经被拉开一条细缝。
“咔擦——”幽兰喜悦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殿门前,遍地横尸,灰鹞跪在大殿前,脖子上横着一把剑。
剑光闪耀,月色下,剑身上血迹斑斑。
幽兰的目光缓缓挪向持剑的主人,神色震惊。
那人一身如云长袍,狭长的眸子内满是温柔的杀气,他笔挺地站在斑驳阴影中,唇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只剩你们盟主现身了。”
长剑发出一声清音,搁在了幽兰的脖子上,暗云从殿内挣扎着爬出来,清俊的脸上满是震怒。
“不……要……杀……”他的喉咙发出微弱的气音,五指张开,试图阻止眼前的一切。
眼前血色一片,迷了所有人的眼。
幽兰的身子缓缓倒下,暗云目眦欲裂,他试图爬起来,却浑身无力。
“别急。很快,我会送你去见她……”阴影覆盖了暗云,他缓缓抬起眸子,眼前寒光一闪。
月色陷入乌云之后,天色再次暗了下来。
四名脚步矫健的轿夫抬着轿子一路飞快地掠过索桥,稳稳停在了天地盟的山门前。
轿帘掀开,男人缓步走出来,一张鬼面具覆盖住脸颊,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开门。”
轿夫们用力推开大门,寂静的大殿内,尸体成堆,满地鲜血中,灰鹞依旧直直地跪着,眼神恐惧。
鬼面人快步上前探了一下他的呼吸,灰鹞早已断气。
他蓦地想起什么,飞快地冲进幽兰殿,幽兰静静地伏在暗云的胸口,早已气息全无。
蓦地,暗云的手指轻轻动弹,他蓦地一震,声音沙哑地嘶吼,“给我把暗云扶回房内!”
“盟主,恐怕这里不宜久留……前殿后院的所有人都已……”一名黑衣人匆匆奔来,一脸惊惧。
尽管他杀过不少人,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血淋漓的场景,天地盟内好手众多,究竟是谁能够一夜之间不动声色地杀掉这么多精锐杀手?
“把暗云给我救醒!我要亲自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盟主厉声喝道。
夜色幽暗,君紫一路策马扬鞭,出了郊区,总算上了官道。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摄政王府前,君紫纵身从墙头上跃了过去,掠过前院,她很快摸到了秦梁居住的府邸。
她咬唇,站在门口踌躇,她要如何解释有人要杀他这件事?
“是谁?”一声清喝令她心头一惊,她飞身上了屋顶,隐藏在暗夜中。
秦梁打开门,他披着一件衣衫,手中拿着一卷书,有些疑惑地打量四周。
或许是最近神经紧绷了,他摇了摇头,正要回府,一把飞刀擦着他的身体插在了窗上。
他眉宇微皱,抬手解下被飞刀扎中的纸条,徐徐展开。
“三天之内,有人要杀你。切记勿要独自出行。”
歪歪扭扭的字体,在他记忆中,大约只有一人才能写得出来。
他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拢住外袍,缓缓走进房内。
君紫伏在暗处,见他得知消息,松了口气,正要退回去,忽然听到一曲悠扬的箫声响起。
月下一曲箫音相送,足以抚慰人生许多惆怅。
她低头一笑,忽然觉得内心升起一股柔软,一时间怔怔地呆在房顶,竟然忘了时间。
直到如霜的声音轻轻传来,她才恍然惊醒,时间已过去一大半。
君紫想起还有事在身,立即蹙眉从屋顶上消失。
“公子,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如霜站在门口,低声道。
她走了。
秦梁缓缓停下,怔忪良久,忽然喃喃自语,“如霜,有些事情,越是想放手,却越发现难以放手。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如霜脸色煞白,咬着唇,强忍住心头疼痛,“无论公子想做什么决定,如霜都陪在公子身边。”
良久之后,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在他心里,仍旧是那个女人更为重要,重要到他甚至忘掉从前那些屈辱和痛苦。
如霜默然走出王府,夜色如墨,一丝光也看不见的巷子里,她忽然瞥见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
她顿住脚步,冷冷握住手中的剑。
男人缓缓抬起头,眼中精光四射。
“你想一辈子只当个丫鬟?”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惊得如霜心中劈过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