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怨恨生

寒飞走到古井旁,舀了一口水喝,忽然听到有压抑的哭泣传来。

像小猫般呜咽,声音极小,却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了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他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屋角的草垛子,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

寒飞缓缓蹲下身子,掀开遮得严严实实的草垛子,发现了满头稻草的春兰,她双眼红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心中微微被针刺了一下,闷了半晌,有些别扭地哄劝,“大半夜的,哭着挺像鬼的,别哭了,出来吧。”

春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呜咽着说:“我、我手上戴的镯子不见了。那镯子是李书生送我的,我记得搬草垛子的时候掉的,明明就丢在这里了,可是到处找都找不到。”

原来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一枚镯子,她居然重视到这个份上。

寒飞有些不痛快,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丫鬟就是丫鬟,区区一个镯子也能看得这么重。”

春兰呆呆地看着寒飞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唇,心里难受得很。

她晃了晃脑袋,从草垛子里爬出来,气得跺脚大喊,“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尽管无视我好了!我又没有让你来安慰我,明明就是你每次都故意接近我!”

寒飞恼羞成怒,“我故意接近你?你不过是府里一个小小丫鬟而已,我是疯了才会故意接近你!”

春兰怒了,噌噌噌奔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那你当着我的面跟我说,你讨厌我!”

她圆溜溜的眼睛像葡萄般可爱,她这般挺起胸膛咄咄逼人,寒飞满肚子气倒消了。

他想了想,鄙夷地打量了她的胸部一眼,“豆芽菜!”

“你!”春兰又羞又气,慌忙伸手抱住胸口,“你混蛋!”

找不到镯子,又被寒飞羞辱一番,春兰忍不住又“呜呜”哭起来,她哭着奔回自己房里,默默坐了一会儿,这才翻箱倒柜地找出笔和纸,坐在桌前开始给李书生写信。

“李公子,有些话难以启齿,春兰只好以信代为转达,忘公子海涵。春兰蒙公子喜爱,赠玉镯一枚,只是长久相处,春兰自知无法自欺欺人,爱便是爱,不爱,即便勉强,也无法骗得自己。李公子是个好人,理应和真正爱你的女人在一起,春兰心中杂念未除,配不上公子。至于公子所赠玉镯,本想明日见面后归还,只是春兰太过粗心,不小心弄丢。不过春兰会攒钱买一个新的,赔给李公子,又或者,折现银两,当做是给公子的赔偿……”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终于把该说的话说明白,春兰折好书信,放在桌案上,委委屈屈地扑到床上心疼自己攒的那点银子。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睡了过去。

一只修长的手捡起书信,打开阅览一番之后,男人唇角微微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捏紧了手中仍旧沾着草屑的玉镯,转身消失在屋外。

天色渐明,等候在桥下的李公子满腔都是与心上人见面的喜悦,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迎面撞上一人。

李公子讶异地抬头,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一身锦衣,手中握着自己送给春兰的玉镯。

“春兰让我把这封信和玉镯一起交还给你。”寒飞淡淡开口。

李书生打量寒飞一眼,展开信,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缘分已尽,珍重。”

他蓦地脸色惨白,“春兰呢?我要亲自见她。”

“她脸皮薄,怕你受伤害,所以托我前来。李公子,感情的事,原本就不能强求。希望你能明白。”

李公子徐徐抬头看向寒飞,苦笑一声,寒飞不说,他心里也有预感,尽管春兰每日都强装兴奋地与他见面,可时常心不在焉,他甚至很少见到春兰笑。

感情的事,若是爱上一个普通人,便可称之为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若是爱上寒飞这样出色的男人,那便足以有千千万万的理由将李书生拒之门外。

李书生颓然接过镯子,一脸憔悴地顺着小路离开。

寒飞目送他远去,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转身上了小桥,忽然看见春兰站在桥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寒飞心中一跳,头一次有了窘迫的感觉。

“谁让你自作多情替我转交的?n对他说什么了?”春兰冲到他面前来,气得抬起拳头狠狠揍他。

她劈头盖脸一顿乱打,在他眼里全是花拳绣腿,索性抓住她乱挥的双手,寒飞没好气地说:“反正你喜欢的是我,又不是那个迂腐书生。你便是承认了又怎样?”

春兰脸一红,结结巴巴,“你……你胡说八道!我以前喜欢过你,可现在早就不喜欢你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普通……唔唔……”

她的唇忽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堵住,春兰一时傻眼,双手僵硬地举着拳头,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生涩的反应令寒飞确定她未曾喜欢过别的男人,他心中一柔,忍不住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桥下,走了许久的李书生黯然神伤地回头,忽然神情一震,瞥见了桥上相拥的一对男女。

他握紧拳头,心里隐约生出一股连自己都有些陌生的愤怒。

明明白白的,直直地投射向那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女。

“春兰,你这是……玩弄我吗?”

“噗通”一声,玉镯抛进了湖里,一声水花溅起,再也不见踪影。

湖面上,鸳鸯双双,湖畔旁,春兰依偎着寒飞坐着,满脸的忸怩。

“你真的不嫌弃我是个小丫头?”春兰小声追问。

寒飞抿了抿唇,一脸不悦,“亲都亲了,还问这么蠢的问题?”

春兰有些生气,“你就不能正面回答我吗?是或者不是,有这么难说实话吗?”

寒飞张了张嘴,就是说不出那些让自己别扭的话,半晌,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虽然声音小,依旧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可春兰立即心花怒放起来。

她快乐地靠在寒飞肩上,忽然想念小姐了,如果她知道自己和寒飞在一起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她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她暗自思念的小姐,正在凶险至极的翠屏山上水深火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