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后悔了,后悔得恨不能让时间倒退回五年前。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抓回邢邵辰残存的所有回忆,让他重新怜悯她,爱上她。
芙儿垂下眸子,鬓边几缕发丝垂了下来,轻飘飘地在脸颊旁荡漾。
“喝了药,病好了,心却不能好。”她轻声说。
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迟迟没有接话,只是端起药,朝她面前送了送。
“等你病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帝都。”
“我不回去!”她摇头,满脸倔强,“我要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邢邵辰重复了一句,忽然笑了,“五年前,你怎么不对我说这句话?”
芙儿咬唇,含泪盯着他,“你恨我,我知道。可是五年前,我还是个孩子,我被人蒙蔽,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他去了,等我知道自己被欺骗以后,我想回到你身边,可姚家突逢大难,我没有办法找到你。辰哥哥,在你心里,你恨我也好,想要折磨我报复我也好,我只求你,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
她痴痴抓着邢邵辰的袖子,轻声呢喃。
邢邵辰目光深沉地盯着他,这就是他年少时倾心相待的女人,他曾经以为,终有一天,他们的结局是会像天底下所有相爱的平凡夫妻一样,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却不想,命运总喜欢和他们开玩笑。
如今他已经和君紫成亲,至于芙儿……
屋外传来一声马鸣声,他蓦地醒过来,蹙眉看向外间,“我出去看看。”
芙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咬牙挣扎着下了床,一旁的翠儿着急地奔上来扶住她,“小姐,您身体才刚刚好,禁不住折腾,您还是躺着吧。”
“不,扶我出去瞧瞧,我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快步走到窗外,站在邢邵辰身后。
只见广场上,落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匹枣红色想小马,君紫一身英姿飒爽的骑马装坐在马上,正试图驯服它。
那马儿又跳又蹦,发了疯一般围着广场跑,君紫双腿夹紧马儿臀部,拼命想要控制它的烈性。
邢邵辰眉宇紧皱,别过脸淡淡吩咐了几声,那人领命前去。
没过多久,一支羽箭快若流星地飞过去,插在了马儿的臀部上,马儿痛得把君紫甩了下去,她惊呼一声,幸好落日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接住了她。
瞥见邢邵辰阴霾的神色,落日心中一惊,匆匆放了手退到一边。
君紫不悦地瞪了一眼射箭的人,“谁让你动手的?没瞧见我差点就驯服它了吗?”
那人默默抬起头看了一眼邢邵辰,悻悻然地背了这个黑锅退下。
邢邵辰缓缓走过去,语气不悦,“你身体不好,谁让你在这儿骑马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刚好看到有一匹马就想骑一骑嘛。”她扬起脑袋,笑容明媚。
邢邵辰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换来她不高兴的咕哝,他轻声笑了,勾起她的下巴假装生气,“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烦!”君紫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跑了。
邢邵辰无言地看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身后,芙儿紧紧攥着手心,咬着牙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自欺欺人地以为,即便邢邵辰和君紫成亲,也是迫于当年老摄政王爷的心愿,相敬如宾而已,可没有想到,他对她竟然如此不同,君紫甚至可以随意地对他发脾气,即便是在五年前,这些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绕过了屋子的一端,君紫靠在墙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样的三人行,究竟还要多久才是尽头?
芙儿回到屋里,把所有的药喝得干干净净,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她要好起来,要堂堂正正地重新走入摄政王府。
夜色妩媚,君紫盘腿坐在一株大树上,拎着酒壶喝酒。
难得有机会放纵一回,邢邵辰接到幽州急报,与落日进屋商量事宜,顺便把石头也领了进去。她好不容易偷了一壶酒,小心翼翼地喝着,生怕一时半会儿酒就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睛,发现邢邵辰站在树下,静静地凝视她。
她咧嘴一笑,想要把酒壶藏起来,结果一个失手,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我……我就喝了一点点……”她面色酡红,晕晕乎乎地解释。
“下来。”邢邵辰神色平静,看上去不像是生气了。
君紫哼了一声,荡着两条腿不屑地摇头,“不要!”
也不知道邢邵辰今日怎的这般好脾气,她接连反抗他都不生气,反而纵身一跃,缓缓坐到了她身边。
今晚月色怡人,整个太平镇的百姓们都出来了,有人在放孔明灯,有人在追着孩子叫骂嬉闹,烟火气息弥漫的平静镇子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是孤独而又不开心的。
“芙儿的事,我可以向你解释。”他说。
君紫斜睨着看了他一眼,”那么邢世子打算如何解释呢?”
“我跟她,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她就来府中玩耍,与我相熟,我们之间比起一般的朋友,情意还要深厚。她对我极好,我对她也是。”他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君紫心里一酸,这些话她一点也不想听,当年他们俩一定是郎才女貌,这才被传为佳话。
“我从没想过要娶别的女子,因为我眼前出现的女人只有一个她,她又是那么美好。所以我顺应天命地认为,她是我爱的女子。”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天上那轮圆月,默默笑了笑。
“有一年,她跟我说,她喜欢上了别人,要跟那人一起走。她不是来向我解释求得原谅的,她是来通知我的。我当时年纪小,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件事,以为成全她是件很酷的事情,所以我让她走了。”
君紫怔怔地看着他,“痛苦吗?”
邢邵辰微微一笑,“怎会不痛苦?你信任的人有一天在你和别人之间选择了别人,你怎会不心痛?她走了许久,我也心痛了许久,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开始不痛了,芙儿离开我好像是别人的故事,我才发现,我竟然慢慢地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