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你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可你还是在乎她,对吗?你还是会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对吗?”她抬起眸子,怔怔地问道。
邢邵辰眸光沉沉,却没有否认。
她心中一痛,转身背对着他,缓缓躺下。
“我累了,想休息,你走吧。”
“阿紫,我是你夫君,这里是我的房间。”
她撑着床坐起来,淡淡看着他,“那你睡这里,我出去也行。”
她的任性终于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火,他沉默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她听到水晶帘被掀开又狠狠甩下的声音。
她把脸埋进臂弯里,眼泪缓缓坠落。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容忍像芙儿这样的女人存在,邢邵辰是那么看重他少年时的一切,而芙儿,是他少年的一部分。
尽管他对她保证,不会爱上芙儿,可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在爱与不爱的承诺。
她默默哭了起来,直到双臂被人狠狠抬起,他去而复返,把她的脑袋狠狠按进怀里。
“阿紫,别闹了。你这样哭,我比你更痛。”他咬着牙说道。
君紫忽然抽搐了一下,继而拼命挣扎着把他往外推,“你……你出去……”
邢邵辰眸色微暗,双臂越发用力。
君紫脸色一白,眼前一片眩晕,继而四肢百骸陷入了无止境的痛苦中,她狠狠撕咬着,挣扎着,拼命踢踹着抱住她的邢邵辰,嘶声叫喊,“我已经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你也看到我毒发的样子有多丑陋了?我求求你,给我一点最后的尊严,你出去好不好?”
她痛得极了,恨不能一头撞在墙上,要不是邢邵辰抱住了她,她根本无法忍受铺天盖地的痛苦。
“阿辰,阿辰,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她颤抖着抓着他的袖子,死死咬着嘴唇,“我……我真的好疼……”
他脸色苍白,浑身冰凉地看着毒发的她,仿佛一夜之间坠入无间地狱。
见她嘴角被咬破,他用力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的嘴凑近自己的肩膀,君紫疼得失去了理智,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鲜血从他的肩膀缓缓渗出来,他仿佛没有知觉,只是紧紧抱着怀里不断挣扎的君紫,低声呢喃,“阿紫,别怕,我在你身边,别怕……”
尝到嘴里腥甜的味道,君紫呜呜地哭泣,她也哭着抓着邢邵辰的衣服,“阿辰,对不起,原谅我……”
他双眸赤红,只是死死抱着痛苦的君紫,任凭她又打又咬,就是不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君紫也慢慢平静下来,她累了,趴在邢邵辰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晕厥过去。
邢邵辰握住她冰凉的手,脸色苍白,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劫,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一再想要逃离他身边,为何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作对,七色草的毒没人能找到解药,连鬼谷神医也不能,她已经彻底放弃自己的这条命了。
从五年前继承世子之位开始,无论朝廷有多么波诡云谲,他从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他怕极了,怕她又像这样的痛一次,怕她每痛一次就离他越来越远,怕她丢下他,最后真的消失不见。
“阿紫,我要你活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活下去。”他抓着她的手,咬牙发誓。
又是一场血与痛的梦境,君紫睁开沉重的眼皮,闻到了药的苦味。
“你醒了?”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
君紫面无表情地盯着端着药丸的芙儿,她今日穿了一件白底青花的长裙,乌发如云,鬓边插了一支素雅的玉簪,美得清新淡雅,着实令人惊艳。
就算不照镜子,君紫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憔悴,她撑着起床,却根本使不上力,她有些惊恐地发现,这一次毒发之后,她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难道她真的快要死了?
“殿下亲自为你熬的药,你趁热喝了吧,”姚芙儿把药递到她面前,轻声道,“殿下被你抓出了一身伤,昨夜一夜未睡,今日又去了河堤治理河道,这里没有其他女眷,只有我能陪你。”
君紫垂下眸子,睫毛轻颤,“这里没有别人,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姚芙儿神色复杂地看着君紫,有时候,她真是讨厌君紫的直接,根本不给人任何的伪装,赤裸裸地让她的欲望袒露在人前,狼狈而又不堪。
可正如君紫所说,这里没有别人,姚芙儿也不需要伪装。
她沉默片刻,终于坚定地看着君紫,“我要辰哥哥。”
君紫心中一痛,脸上却笑了,“所以呢?”
“辰哥哥是世子殿下,终有一日要继承摄政王的位子,而你是将死之人,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分心。如果你真爱他,就应该把他让给活着的人来照顾。”芙儿慢慢的,一字一句地戳着君紫的痛点,完整地说完她想说的每一句话。
君紫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
可是让她离开邢邵辰,她舍不得。更不甘心。
于是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满脸期待等待回到的姚芙儿,轻轻摇头,“我不会把他让给你。”
姚芙儿脸色一沉,有些难看。
君紫轻轻一笑,“想要他,你大可以跟我抢。若是抢不赢,你这个大活人便只能向我这个将死之人认输了。”
姚芙儿咬着唇,冷冷起身,“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们之间就无话可说了。”
见她要走,君紫懒懒靠在床上,“姚大小姐,身为本世子妃的丫鬟,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姚芙儿脚步一顿,心中闪过一丝耻辱,她果然不肯放过折磨自己的机会。
君紫淡淡一笑,“我看外面太阳很好,扶我出去,我要晒晒太阳。”
幽州城的阳光虽说没有帝都温暖,却足以让君紫冰冷的双手恢复温度,她眯着眼睛,慢慢抬头看着三寸日光,隐约觉得有些恍惚。
“芙儿,我想吃糖葫芦,你去给我买一串吧。”她咳嗽了一声,飞快地拿起帕子捂住嘴。
芙儿神色厌烦地留下她,走了出去。
君紫展开帕子,雪白的丝绸,早已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