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云深不知处 第三十一章 下毒

林晨媛不知道林夫人和轩辕逸是何时离开的,她只是茫然地回到自己的屋内,木然地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眼泪肆意流淌。

什么东西在悄然之间发生了变化,什么东西在一夕之间翻天覆地,也许改变早就存在,只是她一直未曾注意。

时间改变了她,也改变了很多人,时间让彼此遗忘了很多事,也让很多事悄然浮到水面,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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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媛已经不记得她是如何接过那位公公手中的圣旨,更不记得那位公公在传旨后又对她说了什么。她只记得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击打着,眼睛也异常地酸涩,可是,她终究不曾落下一滴泪。

既然已经选择了,再哭泣又有什么用呢?

她做错了吗?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找不到答案。她只知道这一生她注定会负一些人,不是慕容澈,便是她的母亲。

她常常在心中忍不住对天大声叱问:“为什么非得如斯逼她,非得逼得她进退维谷,左右为难,方肯罢休?”

这些日子她也常常在想,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若说当初用自己的清白救了萧宇炎是一个错误,那么已经用那么多条人命来弥补了,难道还不够吗?那究竟要怎样,才能终结最初的那个错误呢?

风带着盛夏的燥热侵袭着她干涩的眼,林晨媛怔怔地坐在窗前,就那般坐着,静静地,似沉思,可更多的是毫无表情地发呆。

虽然自那日皇帝陛下赐婚之后,萧宇炎便撤走了围着“听云居”的家丁,但她依旧不曾踏出“听云居”一步。

每当伺候她的丫鬟让她出去走走时,她的嘴角就下意识地挂着淡淡的笑容,心中却苦笑道:“能去哪里呢?这里不是她的家,也没有她的亲人!”

自那日,娘亲和逸哥哥他们逼她答应皇帝的赐婚之后,便再一次从御剑山庄消失了。其实这样也好,见面了也只是徒增伤感。

“小姐,你吃一点吧?”一个小丫鬟略带哽咽的声音打断了林晨媛的沉思。

她怔怔地回头望向那个哭丧着脸,一脸惊恐的小丫鬟,柔声道:“怎么了?”

“小姐,庄主说,你若再不吃,他便砍了奴婢的双手!”小丫头哭丧着脸恳求道,“小姐,你就吃点吧!”

她下意识地蹙眉,心中愈发地厌恶起萧宇炎来——他现在怎会这般残暴而冷血?

望着那个一脸惊恐,却满脸期待的小丫鬟,她轻声道:“拿过来吧,我吃!”

实际上,她真的只是没有什么胃口,而不是想以绝食来显示自己有多贞洁。无奈地苦笑着:既然已经答应了母亲,那么,她便不会再做傻事。更何况,她还有想见的人——慕容星逸和慕容澈。也许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不曾抛弃她了,那么,她又怎么忍心抛弃他们呢?

她记得慕容澈曾对她说过:“曦儿,这一生,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活着,不准再轻易寻死!因为你的命是我拼劲全力救回来的!现在,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那时她并不懂慕容澈的话是何含义,直到她恢复记忆时,她才真正地明白他的话是何含义。

“澈,我会努力活下去,会活着回去见小逸的和你的!”她在心中坚定地道。

“都说小姐是菩萨心肠的人,小姐这么好,一定会好心有好报的!”小丫鬟因为她肯吃饭,而高兴地手舞足蹈。

她但笑不语,心中却异常悲哀,萧宇炎终是将她捏得死死地——知她不愿再因自己连累身边的人。这般,她若想要回到小逸身边,真的只能杀了萧宇炎了!她终是要和萧宇炎一样手中都要沾满鲜血,既如此,她当初又何苦用自己的清白救他呢?这般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见她叹气,小丫鬟赶紧担忧地问道:“小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那我让厨房赶紧去换!”

“没……”后面的话被忽然升起的钻心般的疼痛所淹没,林晨媛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成青紫色,而青紫色中还泛着黑色,她的心也如被什么用力地刺着般痛,她只好用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望着眼前的小丫鬟,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死了吗?她的小逸该怎么办?”她的眼越来越模糊,可是脑海中却清晰地闪现出离去时,慕容星逸拉着她的大哭的情形。

“娘,不要走!”

“娘,陪着小逸!”

“娘,带小逸一起吧!”

“娘,不要不要小逸,小逸以后会更乖的!”

“娘,小逸保证以后听你的话,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怎么忍心不要他呢,可是,她却不能带他一起,她不能带他与她一起涉险!

“小逸,不要怪娘,娘一定会回去找你的!”然而那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颤抖的小小身躯。

……

吵杂的声音让林晨媛本就要裂开的脑袋愈发地疼痛起来,她好想大喊不要再吵了,可是什么也喊不出来。只能慌乱地挥舞着双手,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东西。

然而,她胡乱挥动的双手却被一只异常冰冷的大手给握住,然后,钻心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睁开紧闭的双眸。

当林晨媛睁开眼睛时,便对上萧宇炎如魔鬼般嗜血的厉眸,此刻,萧宇炎正用那双嗜血的眸子狠狠地瞪视着她。

在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之前,萧宇炎便倾身而下,顿时,那如铜墙铁壁般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她的视线。

而她只是不悦地蹙了蹙眉,却便没有说什么。

此刻,她还异常地虚弱,此刻,她并不想与眼前如魔鬼的男子争吵。她还不想死,她还想要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孩子。

“能不能请你让开!”她的声音虽冰冷却异常地客气。

然而,萧宇炎不但没有让开,反而用力地捏住她苍白的丽颜,宛如魔鬼般阴森恐怖的声音在她的耳际响起:“林晨媛,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是怎样的女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实在没有力气与眼前的疯子争吵,对于他的指控,她也不想反驳,只是冷冷地反问着。

“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淫荡的女人,而我原以为你只是淫荡而已!”萧宇炎在说话时再一次用力地捏住林晨媛的丽颜,使她原本苍白的丽颜因为疼痛而愈发地惨白。

“萧宇炎,你发什么疯?”她忍着疼痛,无力地怒斥道。

“发疯的是你吧,这个婊子!”他更加用力地捏住她苍白的丽颜,用异常冰冷而狠毒的眼神直射着她。

“萧……宇炎……”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然而,萧宇炎也没有打算让她说话,只见他用森冷的声音缓缓地道:“林晨媛,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荡妇,却不曾想你竟是蛇蝎心肠的婊子,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你身上,我是真实感受到了!”

她苍白的脸上因为疼痛而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滴,可是,她只是蹙着眉头,没有喊一声痛,对于萧宇炎不实的指控,她很想反驳,可是因为痛,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任由萧宇炎继续指控她。

“林晨媛,你怎么忍心对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下毒手?她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忍心?”他厉声质问着她。

她愈发地糊涂了,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萧宇炎又在说什么?她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原本我是不打算伤害那个野种的,可是,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敢伤害我的女儿,我就让那个野种来赎罪!”萧宇炎阴冷而森寒的声音重重地冲击着林晨媛本就脆弱的神经。

痛意蔓延全身,但是抵不住心中的恐惧,她知道他口中的野种是说慕容星逸。

“你想对小逸做什么?”即使那般疼痛,但她还是拼劲全力问出声来。

感受到她声音中的惊恐和慌张,萧宇炎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当你决定让我的女儿陪你一起死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怕?”

萧宇炎捏着她娇颜的手愈发地用力了,此刻,只要一说话就会噬心般地疼痛,但是,事关慕容星逸,就算再痛,她也要忍着痛,把事情问清楚。

她艰难地开口道:“萧宇炎,我并没有伤害你的孩子!”

他冷冷地看着她,如鬼魅般的笑容在他的嘴角绽放,他冷冷地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伺候你的丫鬟都招认了,是你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

她慌乱地摇着头,可是由于刚刚醒来,浑身无力,她的摇头更像是一种颤抖。

“林晨媛,你不但身体脏,就连灵魂都这般肮脏!”萧宇炎忽然用力地甩开捏住的丽颜,讥讽道。

她不在意他的讥讽,她只在意他将会对慕容星逸做什么。

“你想对小逸怎么样?”她顾不得说话会带来的疼痛,急声道。

“做什么?”他如鬼魅般嗜血的脸上尽是冷笑,“你害得我女儿只剩半条命,那么就让你儿子赔命喽!”

“萧宇炎,你不能伤害小逸!”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萧宇炎,我真的没有伤害你和苏雪的孩子!”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他冷眼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扬起复杂的微笑。

“不,萧宇炎,就算真的是我做了什么,有什么事你尽管冲着我来,你不能伤害小逸,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萧宇炎说话时便狠狠地给了林晨媛一巴掌,他眼睛迸出嗜血的光芒,怒喝道,“你儿子无辜,那我女儿就不无辜吗?”

因那一巴掌,林晨媛原本苍白而憔悴的容颜在一瞬间肿胀起来,但是,她却并不在意,而是直直地看着萧宇炎,带着决绝和身为母亲的坚定,异常认真地道:“萧宇炎,我不懂你在发什么疯,也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逸!”

望着她那憔悴而决绝的清秀容颜,萧宇炎忽然吻上她的唇。

她没有挣扎,只是用一双坚定的眼看着萧宇炎,那里面有她誓死守护慕容星逸的决心。

“曦儿,你这般喜欢孩子,以后我会给你许多个!”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地温柔,只是说出的话依旧冰冷而残忍,“但为了惩罚你做的蠢事,那个野种必须死!”

林晨媛睁大惊恐的双眸,她很想大叫,她死也不会生他的孩子!但在看到他冰冷而残忍的俊颜时,她忍下心中的厌恶和忽然的恶心感,低声恳求道:“不要伤害小逸,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

“当你想要我的女儿给你陪葬时,你可曾想过她也是无辜的?”他一边温柔地轻吻着她苍白的脸颊,一边用异常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话语,“那个野种必须死!”

“萧宇炎,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和苏雪的女儿,又何来伤害她一说?”她忽然用力地推开他,望着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恨意,心中却早已慌成一团。

萧宇炎冷笑道:“伺候你的丫鬟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她只是一个孩子,你不想活了,为什么要带上她?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她恐怕早已经死了!”

他顿住,随即愤愤地道,“林晨媛,我从没有想过你会这般恶毒,即使你淫荡成性,我也没想过要伤害那个野种。但这次是你逼我的,那个野种的死也是你造成的,不要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萧宇炎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森寒如九天玄冰。

“我没有伤害你的女儿,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听云居,又如何伤害她?”她惊慌失措地咆哮道,“为什么陷害我,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

“没离开,你还真会睁眼说瞎话,那日,我还在苏雪那遇到你!”萧宇炎一双厉眸冷冷地怒视着林晨媛,“不要说,你又失忆了,记不起曾在苏雪那见过我!”

林晨媛慌乱的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去过苏雪那。萧宇炎,不管有怎样的误会,你都可以冲着我来,但求求你不要伤害小逸!”

“冲着你来?”萧宇炎冷哼,“那太便宜你了!”

“萧宇炎,你若是敢伤害小逸,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望着萧宇炎那嗜血的眸子,林晨媛在一瞬间也变得强硬起来。

当懦弱的乞求毫无用处时,人就必须学会勇敢的反抗。

“你能怎样?”萧宇炎讥讽道,“用毒吗,你以为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他故意顿了顿,嘴角露出阴狠的笑容,柔声道:“实话告诉你吧,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那些杀手早已经出发了,估计这几日便能带着那野种的尸体回来!”

一说完,他便大笑着离开。

望着萧宇炎远去的背影,林晨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厉声道:“萧宇炎,若你敢伤害小逸,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杀了你,杀了你的!”

因她这句话,萧宇炎远去的步伐忽然顿住,他猛然回头,冷冷地看着林晨媛,寒着声音道:“林晨媛,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自由出入吗?你也想得太天真了!从今天起,除了这间房,你哪也不许去,还有,你若再敢寻死,下一次死得将是你最爱的逸哥哥!”

望着他森寒而残忍如魔鬼的俊颜,她惊恐地道:“萧宇炎,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的!林晨媛,你知道吗,若不是你的狠毒,我也不会想要伤害那个野种!那个野种的死,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因为,若我真的疯了,那也是因为你!因为,这世上只有你能逼疯我!也只有你有本事逼疯我!”他嘲弄道,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萧宇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不管你是不是疯了,我都不允许你伤害小逸!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小逸一根汗毛的!”她望着他的背影,就如誓死保护自己幼崽的母狮子般坚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