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护在皇上前面,看着慕湛姬离眸底悲伤。
皇上惊魂未定,头上的九毓珠帘都差点歪了,皇后抖抖飕飕探出头看看安全以后才慌忙爬出来,紧紧地靠着皇上。
慕烬走到杀手身边,拉下一人的面巾,那人眉骨甚高,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胡子拉碴,手中握着的是弯刀。
这是北方漠北人的面相。
慕烬抬眼看向玉宿,又看了几个杀手,全都是漠北人。
玉宿眉角一跳,看到这样的脸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这是陷害!
慕烬一拱手,“回禀父皇,这是漠北人。漠北长年游牧,此族又十分注重部落团结,一般都是集体行动,不会有这样小批量的离开,隔着北岩到我东辰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悠悠看向玉宿,“还请玉太子答疑,为什么你们不等东辰派官员迎接而是直接入城,有为什么漠北人竟然会在我东辰刺杀我东辰皇上?就是此前百年,也没有漠北与东辰结怨的事。”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明面上了,就是在说这些人就是玉宿带到这里来的,玉宿心怀叵测。
玉宿脸黑了。
但是他此时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自己无罪,便笑道:“想不到东辰是这样对待使臣的?别说本太子没有派人来刺杀,就是有,本太子又怎么会蠢到带漠北人来?这些人,与本太子半分关系也没有。”
慕烬冷笑,“那难不成是漠北想要嫁祸你北岩不成?”
玉宿心头一跳,他也是惊才绝艳之人,精通此间算计,城府极深,转眼间就明白过来有人在嫁祸北岩,还扯上了漠北!
如果处理不当,将会引发三国之争!
究竟是谁出的手?
玉宿也不是无据辩解之人,冷笑道:“我北岩没有这个心,也不担这个责任,在下一定会查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还北岩清白!”
他这样说了,东辰也没有证据就说人家是犯人,两厢里约定下来。
慕烬冷笑,“玉太子最好快点,若是不能尽早找出真凶,我东辰不介意换一种方式告诉北岩,东辰不是好欺负的!”
玉宿冷冷看一眼慕烬,冷笑一声,“走!”便大步甩袖离开。
“玉太子这段时间就住在使臣别院不要乱走了。”慕烬火上浇油地加上一句。
玉宿气的脚步一顿,浑身温度下降到冰点,彻底与传闻的“冰山太子”气质相符,冷哼一声离开。
北岩刚才还颐指气使的使臣顿时灰溜溜地鱼贯而出,锦绣走的时候,还不忘怨恨地看了一眼姬离。
姬离摸了摸鼻子。
“你说,是玉宿干的吗?贼喊捉贼也不失为一个计策。”许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慕湛身边低声道。
慕湛正要摇头,姬离已经摇头否认,“不是玉宿。”
慕湛和许墨都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若是玉宿下手,不会这样破绽百出的。若是要陷害漠北,令东辰助其攻打漠北是不可能的,皇上本就心动了,他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来为自己惹麻烦。若是惹恼了东辰,挑起战争,届时三国纷争,北岩居于其中,若被夹击,首尾失顾,定然自寻死路。以玉宿的聪明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陷阱,所以,不是玉宿。”
慕湛许墨相互对视一眼,眼底精光流转,牵扯了国家纷争的事从来复杂,没想到姬离一个闺阁之秀竟然深谙此间纵横捭阖。
“那你觉得,是谁呢?”许墨试探着问道。
姬离眼睛一转,浮现一个人选,她嘴角抽了抽,却淡定地摇了摇头。
正要说什么便看到慕湛的眼神,姬离搓了搓鸡皮疙瘩,“你怎么了?这个眼神。”
慕湛冷笑,“说的这么多,好像你有多了解玉宿似的!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暗通款曲了!”
姬离:……
许墨:……现在是吃醋的时候吗?
皇上已经在后面整了整衣服重新端庄坐好,“各位今日受惊了,本事宴酣尽欢而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无事便都回去吧。小十七,姬相来御书房吧。”
慕湛只好点头应下。
众人行礼后离开。
姬离坐在马车上吩咐车夫,“去西城门。”
姬婉与周氏回到相府后,周氏走了两步一怔,“姬离呢?”
姬婉还处于深深的嫉恨姬离情绪当中,风头全被姬离抢走了!那个小贱人太可恨了!
“不知道!好像一出宫门就没跟我们一起走。”
“她走哪个方向看到吗?”周氏皱着眉,问道。
“好像是城西方向。”
“城西?”周氏慢慢思索着,城西,她去城西做什么?周氏伸手招来一个小厮,往小厮手里放了一锭银子。
小厮慌忙摆手,“大小姐要是知道了,姬府小人可就待不下去了!”
周氏暗恨,她如今在姬府花钱还使唤不动一个奴才了!但是她压下气低声道:“不是什么事,就是让你去城西转转。”
“转转?”
“对,就是转转,然后把看见的告诉我。”
小厮看着手中的银子犹豫再三。
周氏冷笑一声,“虽然说大小姐管家,但是发落个把下人……本夫人相信,还是有那个权力的,本夫人现在还怀了相爷的骨肉。”
小厮咬咬牙,收起银子,“好!”
周氏看着小厮离去的身影神情莫辨,连个姬离都没收拾,姬言就冒出来了,真是糟心死了!她一定要找到置这兄妹两于死地的办法!
再看看一边兀自生没用的气的姬婉,暗暗骂一声废物,扭头走进去。
姬离快到城门时,吩咐车夫停了车,等她走下来时,便已经梳成了男儿发式。
车夫一怔,他明明拉的是小姐,怎么下来个俊俏郎君?
姬离一笑,“是我,你将车停到那边巷子中,我待会就过来。”
“是。”
姬离便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城门,夏禹生从暗巷中跳出来,不满道:“你怎么才来?本公子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姬离面无表情,“不知道。”
夏禹生一时被气结,瞧她俊俏的模样又舍不得再说什么,“好了好了,快送本公子出城。”
姬离翻个白眼,守城门的人看到来人抬起长矛拦住,“什么人!”
夏禹生一行也就三个人,皆是宽大漆黑斗篷遮身,看不到容貌,骑在马上一声不吭。
姬离冷笑一声,拿出一块令牌,借着月光,士兵看到令牌上龙飞凤舞的“许”字。
“不想活了?耽搁了紧急军情你担待地起吗!”
“原来是许世子的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开门这就开门!”士兵立马恭敬地打开城门放一行人出去。
一直走到城外无人处,夏禹生才取下斗篷,“你救我一命,我会报答你的。”
姬离摆摆手,“算了吧,我只求你赶紧给我解药。”
夏禹生抿唇,目光复杂地看着姬离,“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与你再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吗?”
姬离一怔,“本就是你威胁我,不然我们根本没有交集,你又与我谈什么感情?”
夏禹生愣了愣,才点点头,“也是。跗骨蛊毒是以血养的,我的血就是解药。”
姬离睁大了眼,要知道是这样她早就把他的血喝干了!
恨恨抓住夏禹生的手腕一口咬住,直到流出血才大口地咽了几口。
夏禹生也许是血液养蛊的原因,血液并没有强烈的腥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姬离觉得够了才放开夏禹生,抹了抹嘴,沾上血液的薄唇殷红艳丽,夏禹生不由喉结一动。
“那,那我走了。”下属要给夏禹生包扎,夏禹生却失魂落魄一般转头就走。
姬离看着夏禹生的背影勾唇。
夏禹生觉得手腕处痒痒的,柔腻冰凉的唇瓣似乎还贴在那里,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回头看着姬离,定定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姬离一怔,很想说我不想看见你,夏禹生却展颜一笑。
他本就生的精致有几分艳丽,这一笑,直让天地失色,花朵自惭。
“驾——”
远处月光明亮,他衣带当风,骑马而去似要入月。
姬离怔怔的,半晌抿唇,“辛苦许世子了。”
许墨从一边走出来,看着姬离眉眼温柔,“你没事就好。”
姬离看着夏禹生远去的背影,她与许墨早就设下了陷阱,他前路不知会遇到几波埋伏,能不能安全离开就看他的本事了。
只是,想到夏禹生离开时的悲伤与最后回头时的欣喜,头一次觉得,有些卑鄙了。
与夏禹生一同离开的二人笑道:“看来太子有了中意的人了,这回皇后娘娘应该可以安心了。”
夏禹生一笑,“我中意,不代表人家中意,强扭的瓜不甜,本太子一定要让她心甘情愿地爱上本太子!”
二人笑起来,“就知道我们太子一定不会轻易放弃,西风都尽在太子之手,一个女人而已,太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夏禹生哈哈大笑,“这次我中了慕湛的诡计,少不了我那位好哥哥的安排。离开这许久,想来我那几位兄弟亦是不会安生,回去还有账要算呢!都打起精神来!”
两人大声地应和一声,其中一人担忧道:“只是太子,那位姑娘拿出来的令牌不是许墨的吗?她到底什么身份?还有许墨知不知道我们?”
夏禹生爽朗一笑,一口白牙比月光还亮,“她是相府千金,能拿到许墨的令牌,相信两人已经狼狈为奸了!哈哈!”
二人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面面相觑,“那我们岂不是处于危险之中?”
正说着,夏禹生大喝一声,“来了!”
随音而落,树林中一支箭疾飞而来!
“来者是客,夏太子不拜见一下主人就走吗?”
夏禹生眼睛发亮,伸手在腰间一抹,便摸出一柄软剑来。
“叮——”一声打开飞箭,夏禹生勾唇一笑,邪魅优雅尊贵傲慢,像是中世纪走出的倨傲伯爵大人。
好啊,这个狠心的女人,还真是被他猜中了。
但是,小离儿,本太子又怎么能不给你留个礼物呢?
夏禹生哈哈一笑,挥剑劈开血路,扬长而去。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那句话我没有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