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仪式吗?”
姬离上前将刺客的面巾揭开,高挺的眉骨与鼻梁,满脸的大胡子,须发颜色偏浅,典型的漠北人的面相。
漠北有一个仪式,别人不知道,但是这几个人肯定都知道。
那就是作为死士的人为主人而死的时候,一定要向主人下跪忏悔而死,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才会死,因为死才会让主人蒙受损失,这就是忏悔的点。
姬离表示此仪式非常脑残,且无人道。
玉宿与许墨猛地看向夏禹生。
刺客是漠北人,死的时候又是对夏禹生完成这样的仪式,而且他说的那句话十分关键。
多少兄弟的悲魂在午夜哭泣!那都是你和慕湛造成的!
要是说之前慕湛与许墨不就是与西风打过仗之后回帝京的么,当时是东辰大胜,连夏禹生都被慕湛一箭射中。
说是寻仇的话,再加上对夏禹生做的仪式,这不就是夏禹生指使的么?
姬离却“咦”了一声,目光落在刺客手中的剑上,剑的样式看似没问题,却是偏向北岩的样式。
许墨眉头皱紧,看向夏禹生与玉宿,冷冷道:“没想到东辰使者刚刚到达,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还请两位能给许墨一个解释,给东辰一个交代!”
夏禹生与玉宿对视一眼,冷光闪耀,到现在要是谁还不明白状况早就坐不稳现在的位子了。
玉宿一笑,“许世子不要生气,这次不过是一次意外,与北岩呢,关系不大,但是,北岩一定会把这个凶手找出来给许世子出气。”
夏禹生立马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许世子放心,北岩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西风行的端坐得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用多劳累了。”
说完示威地看了一眼玉宿。
玉宿确实有些窝火,在东辰的时候,就遇上了这样的陷阱,那时候就差点让北岩与东辰翻脸,中间还夹了漠北,漠北甚至还派出了使者来暗访此事。
结果格尔玛格格在北岩被杀,甚至遗体还没有找到,如今就又遇上北岩西风刺杀东辰使者的事,再次陷入这样的陷阱。
上一次在东辰,他已经查出了是西风太子夏禹生临走时设的局,那么,这一次是不是还是西风?
如果北岩与东辰打起来,向来隔绝于世的南蓟是不会主动参加的,那么就是西风在坐收渔利。
与上一次的局的结果是一样的。
现在漠北使者就在北岩,两次的刺客出自漠北,这个民族也许不会再忍气吞声。
位于北岩之北,与北岩一直有直接接触,长年与漠北冬季的贸易让北岩一直心存不满,上一次去东辰,不也是为了这件事,只是最后演变成了刺杀慕湛。
东辰一片大乱,慕湛昏迷,导致这件事没有圆满解决。
如果漠北不甘心,乘此机会也参与战斗的话,北岩将处于腹背受敌的状态!
而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漠北的格尔玛格格刚死,就遇上刺杀东辰使者的事情,中间一直有西风在捣鬼!
不管是谁,绝对不会轻易让事情得到解决,这实在是一个太难得的没有交流就达到的跨界战场!
如果是他,这个时候已经兵临城下了!
玉宿猛地看向姬离。
两年内,北岩战起!
这是姬离当时在祭坛上说的话!
难道,北岩真的要打仗!
三年内,东辰国力增强数倍!
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参与战斗的东辰在醒来的慕湛的带领下,国力增强吗?
实在是太有可行的可能了!
玉宿看着姬离,想从姬离的眼中看到什么,但是他只看了一片深沉的海,深邃幽暗地不见底,掩抑着的,是惊涛的酝酿。
姬离,真的是承接天命者吗?
玉宿狠狠闭了闭眼,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他必须仔细思索,这次的嫁祸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协调几国关系!
一个不好,北岩将掉下四国之首的位置!
玉宿抱歉地看向许墨,“许世子先请入住使臣馆吧,不久宫廷会有宴会,还请许世子无比出席。”
许墨静静地看了一眼姬离,“国师,请——”
根本就没有看玉宿!
但是此时玉宿根本不能说什么!
看着东辰使者的背影,玉宿冷冷地瞪了一眼夏禹生,“这件事,还请夏太子协助,毕竟死的时候还举行仪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
夏禹生也知道这件事他摆脱不了嫌疑,冷冷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对着那个跪向自己的人踹了一脚,“这场面,还是玉太子来收拾吧。”
“这是自然。”玉宿看着夏禹生嫌弃尸体的样子,讽刺道:“他们要是知道死了会得到你这样的对待,就绝对不会对你那样忠诚了。”
夏禹生不屑地收回脚,“是狗,就要有狗的自觉,随便乱咬人的狗可不招人喜欢。”
“这件事,估计已经传到漠北使者的耳中了,前不久格尔玛格格刚刚逝世,死因未详,夏太子最近还是不要太悠闲了,在北岩境内乱转,是不会得到什么的。”
夏禹生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了然的兴味,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却轻佻着眉看玉宿,“不让我转就不转,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这样的强者的害怕,但是那什么格格,凭什么我要帮你?怎么?是对强者的臣服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玉宿不屑地转身,“西风前不久好像还败给东辰了,这样的强者,宿实在是不堪为伍!”
夏禹生一噎,恨恨一甩袖,“玉太子嘴皮子上的功夫好像又长进了。但是——”他凑近玉宿,“这个天下,可不是靠一张嘴就能得到的。”
玉宿颔首,“确实如此。”
两人相看两相厌,扭头各自离去。
而一边的姬离与许墨走在一起,姬离道:“东辰怎么样了?我爹还好吗?”
许墨点点头,“东辰很好,姬相爷身体也康健,国师不必担心。”
姬离淡淡点头,“许世子马上就会忙起来了,东辰那边也要时刻通信。”
许墨自幼便与权势阴谋纵横打交道,自然深谙其道,“是,这次北岩的确是不好收场了,不管怎么样,一切就要看今晚的宴会了。”
“玉宿要是不能稳住漠北,宴会一崩,几国关系就紧张了。北岩战事在即啊!”
许墨说完微微疑惑道:“今天的事情,不知出自何人手笔。能这么精准地抓住时机,用一场刺杀祸乱几国,这样的人,若是与我东辰为敌,可大不妙啊!”
姬离一笑,没有吭声。
暗二走在后面,眼底闪过精光。
许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姬离。
“姑娘,你这样做有违天道,莫非不怕天谴?”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好似在千里之外,又好似近在耳边。
竟然有一种佛音狮吼的感觉在里面。
姬离扭头,便看到了佛。
像佛一样的人。
他从夜空中虚踏而来,每经过的地方,都盛开了雪白的圣洁之花,他纤尘不染,就像是神佛返璞归真以后,来到世间,为世人再现佛祖的光芒。
一头雪白的长发,逶迤延至脚踝,他眉心处有一个金灿灿的图案,明明金光闪耀,但是姬离就是看不清楚是什么图案,只觉得一片华彩,刺的她眼睛生疼。
许墨皱起眉,震惊而疑惑道:“星未大人?”
星未?
姬离看向虚浮在半空的男人,美的过分,这是姬离见过的第二个在容貌上可以与慕湛相媲美的美男。
比起他,如同月光一般的慕烬,似乎有些阴郁,而他,是真正的大光明。
身上纯正威严的光明之光,连慕湛的上善若水大光明功竟然都显得逊色。
“姬离,你不觉得,你在逆天吗?”星未静静地开口,“我是南蓟大国师星未,我看着这个世间已经很久了,我却没有你的命格。姬离,你不应该存在的。”
“以你那肮脏的灵魂与双手,既然有了重新抚摸这世间最美花朵的机会与体会感情的温暖,你就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他看着姬离,又似乎通过姬离,看到了一个千年以后的灵魂,那个孤独而骄傲的金翎,“金翎化为姬离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这是命运对你的救赎与怜悯,你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地就那样活下去呢?”
“你在逆天,你在改写历史大事件,姬离,就此停手吧。否则,你会遭遇到怜悯你可怜你的命运的怒火,你也许将再没有得到成为姬离的机会,金翎。”
“业火难灭,灵魂成灰。趁着还为时未晚——金翎,收手吧。”
星未就那样站在两人面前的半空,以一种绝对压倒的威严与庄重,向姬离下达了通牒。
许墨完全不懂星未在说什么,但是他也大概明白了来自,这片大陆最具传奇色彩最具威严的星未大国师对姬离的厌恶与怜悯。
“姬离,他在说什么?”许墨扯着僵硬的微笑,看向姬离。
星未的身后,走来慕烬。
“金翎,我就知道是你。”他看着姬离,仿佛在痛恨金翎的背叛,又似乎在怀念着那份独属于他的忠诚与感情。
“明明就是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承认呢?你明明都知道的,你就是我手心的金翎啊!”
姬离眼睛闪了闪,看向星未,她勾唇冷冷一笑。
星未愣了愣,他刚才说话的时候,甚至刻意带上了威压,她竟然完全没有反应吗?
姬离不屑地抬头,“这个天下,我说了算!这盘命格,由我掌控!”
一字一句,砸地有声!
星未巨震。
来自于姬离的霸气与张扬,在这一刻完全尽显!
仿佛她就是一切的主宰,这地土地的王!
星未疑惑地皱眉,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以金翎的性格,这时候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威胁与危险,识时务才是最好的选择啊。
“为什么?江山自有其主,命格各为其道,星轨流转,你无法干预的。”
姬离冷冷一笑,“就像你说的,姬离,本就是金翎得到的不该有的东西,那么,既然已经有了例外,为什么我就不能彻底例外呢?”
“星未!你听好!我不管你是谁!漫天星轨,无一轨与我相同!如果你想看我这一轨加入其中的结果,你尽来干涉我试试。”
星未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
金翎在这一世,竟然已经如此强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