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锦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不用猜,她也晓得是云复在从中作梗。
“臣女不晓得陛下是听了谁的一面之词,可德妃娘娘的身子到底如何,陛下过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她站起身来,“便是臣女想要和张家联手诓骗陛下,那也得有机会才成。”
“我们又不是大罗神仙,如何在宫外就能推断出德妃娘娘的身子不好,又如何能正好找到双生花,这其中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些吧。”
几句话下来,陛下哑口无言。
他皱紧了眉头,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才是。
半晌,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你这段日子一直都住在张家,不肯和云家去又是怎么回事?”
“陛下当真是仁君,不光要管着这天下的朝堂事,如今竟然连臣子的家事都要管了。”
云寄锦的心头带着几分怒火,却也懂得规矩。
“当年,臣女被人陷害,未婚先孕,使得我阿娘缠绵于病榻之上,惨遭人毒手,我更被那狠心的爹爹扔在庄子上养了十年。”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从庄子上回来,自然是要为着亡母祈福的。”
“为人子女就这点要求,难道还不行吗?”
她说着,还情不自禁的掉了几滴眼泪。
如此,陛下更加哑口无言。
今日一早,云复就来这御书房闹了好大一通,哭诉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如何不懂规矩,可如今看来,事实未必同坊间流传的那样,或许他也误会了云寄锦,也未可知。
他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这事,果然是朕考虑欠妥了。”
“张家小子,你既然只是引荐之人,朕便不好给你太多赏赐,便赏赐黄金百两也就是了。”
“至于这位郎中……”
陛下虽贴张贴了皇榜,可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好到底要赏些什么东西才行,故而犯了愁。
好在三悟是个明事理,连忙开口:“陛下,草民先前在医术上看到过,能用双生花的都是疑难杂症,不如也就草民留在宫里,等着贵人的身子好了以后再行出宫。”
“如此,对草民来说也是赏赐了。”
“好。”陛下立刻投去了赞扬的目光,“如此……七七,你便在昭华殿给他寻一个适合的住所。”
“是。”七七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等几人准备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陛下突然又开了口:“云寄锦,不管怎么样,云大人到底是你的爹爹,你还是要多照拂他一些的。”
云寄锦没有说话。
等几人走在宫道上的时候,小老头就忍不住凑了过去,开口道:“小徒弟,你为何不肯把云复对你做的那些事儿跟陛下说一说,这样他也就不会再强迫你了。”
“说那些有什么用,不过是平常叫人看的笑话罢了。”云寄锦摇了摇头。
她显然是不想再提起这个话了,连忙岔开了话题:“师父,德妃娘娘昏迷的蹊跷,你可一定要替她好好看看才行。”
七七正想着一个外男同她们这些女子住在一个宫所里,总归是有些不好的。
心里头正在想着,可看着眼前两个人的相处分明就是认识的,忍不住纳罕了一声:“云大小姐,你同这位老郎中认识?”
“是。”云寄锦连忙笑道,“七七姑娘有所不知,这正是我的师傅。”
“眼下德妃娘娘到底还是昏迷着,叫我这个师傅再帮着瞧瞧,肯定能够叫娘娘尽快醒过来的。”
她突然想起了陛下的话,想来七七正在为此忧心,赶忙开口:“昭华殿都是女眷,更是德妃娘娘的住所总归是不好叫我师傅一个外男住在那里的,我的小竹屋离着昭华殿远,还是叫我师傅暂时住到那里去吧。”
“多谢云大小姐了,奴婢还正发愁呢。”
几人说着话,便赶到了昭华殿。
云寄锦先说了自己的判断,小老头便过去把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他才收了手。
“你判断的没错。”小老头叹了口气,“只是德妃娘娘中毒的日子有些长了,便是用了两生花,也是要落下下病根儿的……”
七七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眼,赶忙问道:“那可该如何是好,这病根会不会危及到性命?”
“虽于性命无碍,可日后总归是要那药养着的。”小老头摇了摇头。
七七如遭雷击,准备再次开口问的时候,却被云寄锦给抢白了。
云寄锦拉着她的手:“德妃娘娘既然已经中了毒,眼下重要的便是先把她给救醒,旁的事情日后自然可以说。”
“我师父的能耐不小,一定能调理好德妃娘娘身子的。”
话音落下,师徒两个人便开始煎药,针灸,放血,一连串儿的事情下来,德妃到底是有了苏醒的迹象。
可几人等了大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见人醒过来。
眼看着天色已经晚了,七七不得不开口:“两位忙了一日,还是先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陪着娘娘就是。”
云寄锦看了三悟一眼,见他的脸上满是担忧。
“还是算了,七七姑娘,你和我师傅回去歇着吧。”她摆摆手。
她知道三悟担心德妃半夜会醒过来,身边要是没有一个懂医的,只怕会错过最好的救治机会。
“我毕竟是郎中,要是德妃娘娘半夜醒过来了,我还能帮衬一二,你不懂,还是别劳累了。”
七七虽然还有些犹豫,却也觉得云寄锦说得在理,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夜色深了,云寄锦也不由得昏昏欲睡。
她伸手把了把德妃的脉象,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可中毒颇深,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命了。
她也不过刚刚睡着,床榻上的德妃就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头。
德妃觉得自己的身上浑身酸疼,口干舌燥,便想着叫七七给自己倒杯茶来,可等她抬手的时候却发现床边的人是云寄锦。
她心中有一股热流划过。
她和云寄锦不过是无意被绑在了一块,没想到竟然成了可以交心的人。
她担心云寄锦冻着,立刻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