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色的云渐渐遮住了蓝天,明亮的白日变得像黑夜那样鬼魅,几缕遗落下来的光,也被移动着的云挡住了来路。这几日,江湖并不平静。
我们现在依旧叨扰在镇远镖局,林镇远为人果真十分仗义,收留我们许久,并且尽心尽力的帮助修明他们医治我的疾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他们,我内心还是十分感激的。
我们这一行人离开鬼域已半年有余,就在这半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陆无双争夺武林盟主,却毁了与林静娴的婚约;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认识了慕容言、林静娴、修明等人;平静如水的桃白村却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却也是抵不过人走茶凉的悲哀;阿离姐姐与陆无双和柳月眉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让人看不懂,更让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陆无双和柳月眉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莫知子竟不是莫知离的亲生妹妹,实则是柳月眉的亲生妹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着实让人忧愁,要说这些情况的出现,都是那些前辈的过错,好好地日子不珍惜,非要争夺名利,拖家带口的,让无辜的孩子也跟着遭殃。
五大家族的灭门惨案我至今仍未查出头绪,我一直以为是陆无双,可是事实上好像并不是,因为修明对我说,陆无双不是我的仇人。冥冥之中,我总感觉,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灭门之日,我中了绝情丹的毒,后来又不知何时何地中了什么别的种类的毒,好在我命大,虽然不知身中何毒,但是竟然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昏迷中醒过来,看来,老天爷带我不薄,我该去拜拜佛烧柱香才对的。
修明站在院中,一身淡蓝色的衣袂被风吹得飘飘起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从我这次醒过来以后,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包含太多情感,我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但是每一次,话到嘴边他总会硬生生的咽下去。为什么要这么憋屈自己呢?我看着他的背影,一阵风吹来,扬起他身后的黑色长发。我走了过去:
“神仙哥哥,你在看什么?莫不是喜欢上了林家的院子?”
他低头看我,狭长的丹凤眼内满是怜惜,紧接着嘴角微微扬起,眼神中也满是笑意,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对我说:
“刚好就往外跑,不拍再病着。慕容言怎么没把你看好?”
我仰起头看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伸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神仙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修明一怔,瞬间就云淡风轻的笑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总是看你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到底有什么话让你如此为难?”
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好像花都开了一样。“你这个鬼丫头,那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
“花千禧,现在有一个机会。”修明弯身蹲了下来,与我平视。
“什么?”我疑惑的看向他,他的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彩,让人难以忽视。
“要不要和我一起浪迹天涯?有我在,便可护你平安,而且我还可以带你去寻名医,来解你身中之毒。花千禧,趁现在还不晚,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修明满眼都是我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一种明知不可能的期冀,只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我犹豫的看着他,我记得似乎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他就这样说过,为什么他总希望我能和他一起走呢?我不忍心看他失望,但是,如果我就这样走了,那柳月眉怎么办?那报仇又怎么办?我怎么能就这样放下这些人就这样跟着他走呢?
“神仙哥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把柳月眉找到,然后我报了仇之后,我再和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我看到他眼底的光彩渐渐消失,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下的神色,一时之间我有些慌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我有些不自在,我摇了摇他的肩:“神仙哥哥?”
他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我,半晌过后才说了一句:“好!”
陆无双慵懒的斜靠在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白瓷瓶子,他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何齐寿。
“盟主,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盟主责罚。”何齐寿跪在这里约莫一刻的时间,直到现在才开了口。
陆无双脸上露出了笑容,可仔细的看,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哦?你做了何事要我责罚?”
何齐寿低着头,他的发根冒出了一层冷汗,正顺着发际欲要流下来,他暗暗握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陆无双似是没有看到何齐寿这般,依旧玩弄着手中的白瓷瓶子。
“林镇远夫妇请修明一行人到家中作客,至今已半月有余,修明几乎未曾出门。属下未能查明修明的真实身份。”
“你说若是让外人知道堂堂的武林盟主,江湖首领连一个人的身份都查不到,那他们会怎么说?”
“请盟主息怒,请盟主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何齐寿叩头,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硬生生的硌的脑袋直疼。
“既查不出,又怎会是你一个人的过错,至少这帮收集情报的人是也脱不了干系的,何齐寿,你说呢?”陆无双眼底闪过一丝狠戾,说出来的话句句震在何齐寿的心上,何齐寿连忙磕头,不一会额头就已经渗出了血迹。
陆无双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罢了,在我这磕头算什么样子。起来吧!”
这时,何齐寿才停下动作,额前落下来几缕黑发,恍惚间挡住了他的视线,何齐寿稳稳地站了起来,仍低着头。陆无双将手中的白色瓷瓶扔向何齐寿的方向,何齐寿下意识的抬头,迅速出手,接过瓶子,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的神色。
“想办法解决那个人。”
何齐寿一惊,迅速的抬头,上面的那人一惊合上眼睑,嘴角残存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盟主,您说的那个人,可是您的父亲?”
“聪明人应该懂得少说话,多做事,就像十二夜一样,夜,进来吧。”
何齐寿心下一惊,一道黑影早已在他没察觉的时候,站在了他的前方,离陆无双更近。
“齐寿,你先下去吧!”
何齐寿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躬身说道:“是!”
何齐寿走后,陆无双才开口:“怎么样了?”
“自从他离开之后,未曾与老谷主有联系,他去了鬼域,可奇怪的是,鬼域明明已经毁了,迷魂阵不知为何又重新出现,而且与从前大不相同,不知是不是出自他的手笔。我在那里候了十来天,却没看到他出来,又过两天得到消息,他人已经在京都了。”
“京都?”陆无双听完十二夜的汇报,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又问:“最近梅雪落可有异象?”
“没有。修明一行人暂居在镇远镖局,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照料他们。”
“恩。”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来,陆无双皱了皱眉,沉声道:“你先下去吧,继续观察,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十二夜动作麻利的行了一个礼,转身迅速离开。
此时,陆无双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米粒大的汗珠,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竟开始疼了起来,这症状为何如此相识?来不及多想,陆无双连忙盘膝而坐,运气抵御身体中这股寒气,这寒气来势凶猛,竟硬生生的逼出一口血来。此时,阿福扶着阿子正走进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阿福吓得大喊一声:“公子。”
阿子也被吓了一跳,握着阿福的手紧了紧,连忙问道:“怎么了?”
阿福也来不及跟阿子详细解释,便拉着阿子疾步走到了陆无双的面前,阿福见状轻声又着急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无双哥哥,你怎么了?”阿子听阿福的声音有些着急,自己又看不见,心里更是着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没事。”陆无双强忍住心神,沉下声音,却还是有些不稳“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咳、咳……”陆无双看向阿福,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不要让阿子担心。
阿子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会染上风寒呢?”同时,她也在想,刚阿福叫的那么急切,难道只是因为无双哥哥感染风寒吗?无双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最近累了一些吧,无妨!阿子,你怎么过来了?”陆无双靠在座椅上,拍了拍阿子的手,安慰道。
“见你很久都没来看我,阿福说你最近很忙,所以,我请阿福带我过来,看看你。”阿子微蹙着眉,轻声说道“无双哥哥,虽然只是风寒,还是叫金先生来看看吧。”
“好!”陆无双笑了笑温和的说道。
“阿福,去请金先生吧。”阿子对阿福说道。
“是。”阿福看了看陆无双,陆无双对她点了点头,阿福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