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纪元四十二年,皇帝病重,太子恒奉命监国。
郑国皇帝禹,二十三岁登基为帝,至今已有十三年,三十六岁却有着六十三岁的身体,禹在位期间兢兢业业,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也是百姓们称赞的好皇帝。太子恒,皇长子,禹的第一个儿子,年十七,在禹的五个儿子里,恒通文史懂韬略,却生性善良,或许这对一代帝王来说,是最容易让人抓住的弱点。
我们辞别了林镇远夫妇和林小姐,踏上了北上的路,对于京都,我的印象还是从柳月眉那里听来的。京都位于秦岭以北,地处平原,天子脚下,非常繁华,无论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都是各种各样我们没见过的东西。那儿是有着和南方不同的风俗习惯的,而且听说那儿的姑娘有一种不同于南方姑娘的美,同龄的女子中大多比南方的姑娘高上那么一点儿。
当我还沉浸在对京都的幻想的时候,却没想到,京都之行却成为了一切结束的开始。这些日子以来,修明好像一直有心事,每次看我都欲言又止,我问他,但他就是不说,我也没办法。现在,他整天都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也不见他笑了,真是与我第一次见他大有不同,那时候,他总是笑眯眯的,而且说话也很幽默,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或许真应了那句世事无常吧。
这一路上,枯燥无聊,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林静娴与我同乘一辆马车,慕容言和修明在车外驾车。林镇远让林静娴跟随我们一起去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而林静娴只是默默地应了下来,也让我十分不解。一路上,我同林静娴偶尔交谈几句,看她兴致不高,我也懒得说话,就没再说什么。
我便趁着这间隙想了好多好多。不知道在庐州的冯晚亭他们怎么样了、不知道柳月眉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阿离姐姐怎么样了。又想到报仇,陆无双害我一家,我必然是与他势不两立的,当然最好是我可以亲手杀了他。小时候爹爹就曾对我说过,教我学习武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防身用,而不是伤害别人。当你杀了第一个人以后,你的人生就完全的不一样了,至少我是这样,梦里,我无数次梦到过那个被我杀死的人,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他却一直在我面前,流了一地的血,触目惊心。而现在,我却感觉我变得越来越自私了,甚至有时候认为杀人不过刀起刀落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应该得到尊重,无论是人、是动物,或是植物。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资格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每个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义,生与死或许是交给天来注定的。或许如此,但我仍然不甘心,仿佛没有这个目标之后,便向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百花楼在京都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名声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虽是烟花之地,来往宾客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平民百姓,但却也是重要的消息来源之地,无论是当朝政治局势,还是经济走势,只要你来了这里便都能探听一二,运气好的也许还能听些机密的事件。
而此时,莫知离早已到达京都,她换了一身男装,青衫白袖,俨然一副俊秀小生的模样。她刚一落座百花楼,就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到了桌子上,说时迟那时快,这里的姑娘们就围了上来。莫知离皱了皱眉,伸手一拉,就拉住了一个姑娘的手,轻松一带,那姑娘就顺势坐到莫知离的怀中。莫知离挑了挑眉,就用一根手指挑住了姑娘的下颚,这姑娘眼波流转,双手搂住莫知离,身子娇软的像是没有骨头,莫知离的手滑到姑娘的耳垂,沉声笑道:“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莺浣。”莺浣柔声道,薄薄的一层外衫落到了肩膀处,只是任凭这风光旖旎,莫知离也没有这心思欣赏。莺浣把头凑过来靠在莫知离的肩上,用只有她们两人的声音说道:“姑娘到我这百花楼,不会是来寻乐子来的吧?”莫知离挑了挑眉,倒也不惊奇,笑了笑,拉开莺浣与自己的距离,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你倒是机灵,难道这百花楼规定了只有男子才能来的吗?”
莺浣倒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看来是贵客,姑娘们,把咱们百花楼的好酒好菜都拿上来,今日我们来了一位贵客。”
百花楼主楼一共有三层,十几座院子连起来,围绕着百花楼,像是一朵花的形状。这些院子就是百花楼里姑娘的住所。周围一层是大厅,姑娘们在这里接客,客人们可以在此吃饭喝酒,欣赏姑娘们的才艺。二层是各位姑娘们休息的地方,而这百花楼夜里却是从不留客的,若是哪位客人看上了这里的姑娘,那要看姑娘是否有意,若是姑娘愿意,客人可以带姑娘出去住,而若是要为姑娘赎身,也是十分容易的,只要根据姑娘们的身价付出相应的钱便可抱得美人归。而百花楼的三层,便是百花楼楼主的住所和接待贵客的地方,这所谓的贵客全凭楼主的喜好选择,管你是皇帝还是庶民,只要楼主高兴,随时都可以邀请你来百花楼三层做客,而百年来,进入百花楼三层的人物也不过寥寥无几。
江湖传闻皇帝禹曾有幸如百花楼三层,而江湖上曾经风起云涌的陆啸天,莫天韧这些人物都曾有幸受到百花楼楼主的邀请,入过百花楼三层,当时百花楼头牌姑娘便是柳夜袭,被莫天韧以重金赎身带回家,一时间也成就江湖上的一段佳话。而这百花楼楼主,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百花楼楼主的身份,至于楼主的更换更是无人知晓是如何进行的。
“莺浣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见上你们楼主一面。”莫知离嘴角含笑。
莺浣坐在一旁眼底尽是柔情的笑意,她倒了一杯茶端到了莫知离的眼前,靠近她的身边坐下掩嘴笑了笑,樱红的唇轻起,咯咯的笑出声音来。
“姑娘先喝杯茶润润嗓,这天气干燥,还是要小心火气旺的。”莺浣并不答话,但所说之话却又似有所指,莫知离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雅间方向起了一阵骚动。莫知离并未端起茶杯,听到声响连忙转头看去,雅间方向有不少姑娘仓惶的逃开,但若是细看却能发现那些姑娘事实上却并未慌乱,她们逃跑的步伐还是有章法的。莫知离眼底一暗,这百花楼果然不简单。
不一会,便有两个身影从雅间方向飞出来,一个白衣男子,手持竹扇,另一个蓝衣男子,手持弯刀,两人长相都是异常俊美,白衣男子略显弱一些,像是书生,而蓝衣男子则是妖冶,像是异族人。却不知这二人是为何打了起来。莫知离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莺浣何时走了过去,只听女子柔软的笑声在那两人之间响起,莫知离皱了皱眉。
“呵呵呵呵,两位公子何以大打出手?可是我们这百花楼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若是这样,莺浣代我们楼主先向二位赔不是了。”
“呵呵呵,南兄,不如我们停战,好歹是在别人家的地盘,而且这位漂亮的姑娘也开口了,怎么说也应该懂得怜香惜玉是不是?”这位白衣男子开口说话,手中的竹扇一展,扇面上是一幅山水画,莫知离离得远,但隐隐约约总觉得那画有些熟悉。
那蓝衣男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细看,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他瞥了莺浣一眼,微仰起头,不屑的哼了一声,那白衣男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头一偏,便向这边的莫知离看了过来,莫知离看到白衣男子看过来的视线微微一愣,紧接着,那白衣男子便向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莫知离疑惑的看了看那男子,自己并不认识,他为何会与自己点头呢?
而那蓝衣男子似乎怒气未消,脸上还有些怒意,莺浣给身边的女子使了一个眼色,女子低头,莺浣便一脸笑意的带着女子走到蓝衣男子身边,说道:“公子若难消怒气,不如让若晴给公子唱只小曲儿,若晴的小曲儿可是难得听得到的,若晴,来来,过来给公子请安。”莺浣拉过身边的若晴,推到蓝衣男子身边,若晴一个踉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摔倒在蓝衣男子的怀里,蓝衣男子有些不耐的扶住了若晴,若晴抬头对上了男子的眼睛,男子看到若晴也是微微一愣,若晴见男子如此盯着自己,脸颊不由得渐渐热了起来。
“若晴给公子请安。”若晴匆匆拉开自己与男子的距离,柔柔的说了一句。
此时男子的脸上怒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失神。而一旁的白衣男子又呵呵的笑出声来:“我说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偏心,凭什么只给南兄美人,却不跟我说一句话。”
莺浣笑着转头,对男子说道:“失礼了,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白衣男子用扇子掩住嘴角:“姐姐,谁说要姑娘了,我瞧着,他就不错。”他收起扇子,用扇子指向远处的莫知离,莫知离听到此话微微皱眉,莺浣也是一愣,白衣男子低声又说:“呵呵呵,我就喜欢这样的。”说罢,又朝莫知离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