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宝华殿。
宁子衡风尘仆仆的冲入殿内,看到跪了满地的奴才宫女,正位上端坐着脸色凝重的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宁子衡毕恭毕敬道,目光扫过众人胆怯的嘴脸,小心翼翼的问,“母妃又招惹父皇生气了吗?”
皇上紧拧着浓眉,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雕刻出苍老,反而多了些身经百炼之后的成熟沉稳,振威四方。
“你进去看看,你母妃简直荒诞至极!”
皇上冷冰冰的怒斥道,铜铃般的瞳孔里迸发着难以掩饰的嫌弃。
宁子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迈开长腿,绕过屏风,进入内室。
太医正在写药方,看到宁子衡进来,拱手作揖,“微臣参见晋王。”
“母妃怎么样了?”宁子衡瞥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身影,蹙着冷眉问。
太医一五一十的回道:“淑妃娘娘心情不佳,用摔碎的瓷碗割破了手腕自残,幸亏宫女及时发现,传召微臣赶来抢救,否则有性命之忧。”
宁子衡原本阴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攥了攥拳头,声音低沉冰冷,“好,劳烦你给母妃调养好身子。”
“微臣遵命。”太医回到桌案边继续写方子。
宁子衡合上眼眸,心中堵着一块石头,看着母亲这几年各种作天作地,他真的快要忍无可忍。
回想着几年前,皇上刚刚宠幸新入宫的秀女,淑妃便故意找茬弄死她们,被皇上责罚多次,又开始上吊、醉酒、耍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宁子衡一开始劝说几句,后来考虑到将来的皇位之争,实在是没有精力和淑妃耗费下去,便选择远离,对淑妃的痛苦熟视无睹。
有一次,淑妃病入膏肓,她担心命不久矣,求着见一见宁子衡,求着皇上的疼惜。
可惜,宁子衡避而不见,皇上奚落厌弃……等淑妃从鬼门关活过来,便时常变得唯我独尊、暴戾狠辣。
“娘娘醒了!”宫女喊一嗓子,拉回了宁子衡的思绪。
屏风外的皇上同样听到这句惊呼,他雷厉风行的冲进内室,径自走向床边,怒气冲冲的瞪着床榻上虚弱的女人。
“淑妃,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朕的底线,若不是念及波斯国与大宁朝交好的份上,朕早就将你打入冷宫,任由你自生自灭!”
淑妃强打着精神,用双臂艰难的支撑着身体侧卧着,阴冷的扯着嘴角发笑。
“皇上,自从你喜新厌旧,有了新欢,对臣妾不忠。自从晋王百般嫌弃,翅膀硬了,对臣妾不孝。这座宝华殿已然成为一座毫无生机的冷宫!”
皇上怒不可遏,“放肆!一派胡言!宝华殿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哪样亏待过你?朕好生养着你,事事迁就你,你还想怎样?”
淑妃秉持着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态度,歇斯底里的吼道:“臣妾要的是忠于自己的夫君、深爱自己的夫君,孝顺自己的儿子、尊敬自己的儿子,为何那么难!”
皇上怒目圆瞪,低吼的像是一头随时都会暴走的雄狮,忿忿不平。
“朕是一国之君,主宰江山,怎可能只钟情于一人?晋王是皇子,注定要冷血无情,不被世俗束缚。你也是生于波斯国皇室的公主,为何非要想不开?”
淑妃一把撕扯开绑住手腕的纱布,愤恨的吼叫道:“公主又如何?臣妾一生追求的只是白首不相离,儿孙膝下承欢!皇上也曾爱过臣妾,不是吗?”
毕竟,她当年作为和亲公主,刚入住后宫的时候,确实得到了好一阵子的宠爱。
那时候,皇上心心念念都是她,日夜宠幸都是她。
不知从何时开始,连淑妃自己都忘了,皇上来得次数越来越少,最后甚至乘坐轿辇路过宝华殿的大门,都避而不见。
“淑妃,朕是君王,岂有真心?看似深情,其实多情,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朕身为君王的本分。”
皇上平复着内心的怒火,语重心长的口吻又不失威严震慑。
“而你,作为一介妃嫔的本分,就是安分守己的老死后宫。下次再敢自寻短见,闹得不得安宁,别怪朕不念及波斯国的颜面,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番狠话,皇上拂袖而去。
从宁子衡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皇上脚步微顿,“晋王,你母妃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你留下来陪她几日,好好劝一劝她,早日养好病,别拖了你的后腿。”
最后的几个字,皇上故意加重了音调。
宁子衡的身体骤然紧绷,像是心头的伤口被尖刀一下子划开似的,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们全都出去!”宁子衡厉声屏退众人。
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喘,低眉顺眼灰溜溜的离开。
众人皆知晋王和淑妃的关系不好,谁都不敢夹在二人中间,免得成为出气筒,不小心丢了命。
淑妃绝望的瘫软在床榻上,合着眼皮,手腕的伤口狰狞刺目,一副半死不活的架势。
“母妃。”宁子衡心中怨怼,一步步走上前,贴着床沿坐下,“你为何不能安分守己,乖巧听话些?”
淑妃骤然睁开眼眸,冷冷的瞪着宁子衡,“你想让我变成白侧妃?我做不到!白侧妃是巴结讨好你,本宫身份高贵,不需要那么下作的手段!”
如果不提起白霓曼三个字,宁子衡还能压抑住胸口的怒火。
如今,他当真是无法克制暴躁的情绪。
“你挥刀自残!你上吊寻死!你这些手段不下作吗?母妃!你越是这样想不开,就越容易引起父皇的不满,你会连累我,你知不知道?”
淑妃听懂了言外之意,挑着眉头看向宁子衡,嗤鼻冷笑道:“晋王你有当皇帝的心,未必有当皇帝的命。”
宁子衡攥着拳头,瞠目欲裂。
这世上恐怕只有皇上、淑妃和摄政王,敢用这种语气教训他。换成旁人,早就拉下去乱棍打死了。
他怒道:“母妃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失去的不单单是父皇,还会失去你唯一的儿子。”
淑妃把脸别过一旁,这威胁终究是有效果的,她心软又心伤,不再吭声,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窜来窜去,“很痛苦是不是?痛苦就睡过去,永远的休息吧,我来替你收拾他们这群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