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
木棉没有用午膳,谎称王府还有事处理,便离开了花苑。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市井间。
婢女低声道:“正妃,这个楚芸岚真是卑鄙,当初她寻死觅活非要缠着晋王,闹得人尽皆知。如今有了摄政王当靠山,马上就翻脸不搭理晋王了。”
木棉表情凝重,一改刚刚喜笑开颜的模样。
她的手指紧紧成拳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食盒,冷笑一声,“楚芸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才看出来?当初她利用我对付白霓曼,我对她是掏心掏肺,当成亲姐妹对待。”
“结果,她连自己是楚国公主的身份都隐瞒我,一直假装是乡野村妇博取我的同情心。等到彻底扳倒白霓曼,达成目的,又潇洒的离开王府,把烂摊子留给我收拾。”
“这样一个心机城府极深的女人,岂止是卑鄙?她分明是践踏我的一片好心,利用我、蒙骗我,一切都是给她自己铺路。”
婢女也厌恶的唾弃一口,“呸!去金銮殿怎么没摔死她!要是她真死了,晋王也就死心了,能够一心一意对待正妃您。”
木棉收回幽深的目光,眼底一片晦暗,嘴唇弯了弯,“没死也不要紧,一个容颜毁掉的女人,晋王岂会喜欢呢?”
婢女不解道:“正妃的意思是?”
木棉眼睑微垂,绵长而浓密的羽睫遮挡住眼底的阴狠。
“我的意思是楚芸岚会遭到报应的,她利用我、耍弄我。白霓曼也不会放过她,一切都是楚芸岚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
下午。
楚芸岚开始发烧。
作为一名法医,她感觉身体一阵阵干热,双腿发软,脑袋晕晕沉沉的,四肢无力,连站着都费劲儿。
楚芸岚拿出一颗退烧药服下,发烧的感觉被压制下去,额头上的伤口却是奇痒无比。
那种发痒的程度,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楚芸岚解开了纱布,对着铜镜一看。
原本结痂的大口子,又莫名其妙的裂开,往外流着一股股黄绿色的脓水,看上去格外恶心。
冬兰见状吓坏了。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的伤不是都好了吗?怎么又变成这样?”
楚芸岚面露困惑。
她是医生,不可能不注意伤口的养护。
就连这两日进食的东西,她都格外小心,海鲜牛羊肉通通不吃,防止感染伤口。
如今,结痂的地方突然发炎感染,甚至化脓,怎么看都像是……人为造成的。
“冬兰,你去一趟古巷医馆,把古大夫请来,有些奇怪的病症我不知道,古大夫行医多年,或许能看出问题所在。”
冬兰匆匆忙忙的离去。
楚芸岚小心翼翼的将脓水擦干净。
可不知为何,结痂的地方彻底脱落,伤口像是从里面开始溃烂一样。
楚芸岚又赶紧吃了消炎药,并且找出来破伤风的疫苗,给自己注射上,以防万一。
一炷香的功夫。
古大夫拎着医药箱来了。
他看到楚芸岚额头上深深凹陷的血痂,很明显怔愣住。
“楚公主,你涂抹了什么东西?”古大夫仔细观察着伤口问。
楚芸岚拿出外用消毒水和止痛药,语气坚定,“这些都是很常见的东西,用于处理外伤,不可能有过敏,或者其他的副作用。”
古大夫皱起眉头,面色凝重,“你除了涂抹正常的药物,没有用过别的东西?比如,粉末状的奇药?”
楚芸岚摇摇头,“没有,我是大夫,怎么可能不小心?”
古大夫伸手捋顺着花白的胡须,“既然不是抹错了东西,那就是吃错了东西。”
楚芸岚依旧是一脸费解,“不可能,我很注意饮食,没有吃发物,或者易过敏的食物。”
古大夫从医药箱里拿出刮板,朝着楚芸岚的伤口划了一下,刮下来一块血脓。
楚芸岚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道:“这是做什么?”
古大夫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洒到了血脓上。
很快,白色的粉末和血脓融合到一起,全都变成乌黑的颜色。
“果真是这样。”古大夫早就猜测到了,解释说,“一般伤口溃烂,严重流脓,都是感染所致。既然你各方面都很注意,就只有一种可能,中毒。”
“中毒?”楚芸岚大吃一惊,“谁给我下毒?什么时候下的毒?”
古大夫指了指粘稠的黑色粉末。
“你看,白色这一包叫做雄黄粉,专门验证五毒用。我根据你的症状推测,你应该是中了蜈蚣粉的毒,用雄黄一试,果真如此。”
楚芸岚百思不得其解。
她下意识的看向冬兰,又疑惑的问:“我没有乱吃东西,怎么可能中了蜈蚣的毒?”
古大夫笃定道:“你好好想一想,蜈蚣粉或者涂抹在伤口处,或者服用入口,就会导致中毒者伤口溃烂,一直烂到森森白骨露出来,才能慢慢消减毒性。”
“给你下毒的人,目的不是要了你的命,否则就直接给你吃砒霜了。用蜈蚣毒的目的只有一个,毁了你的容貌。”
楚芸岚想了想。
这两日她一直都留在摄政王府,难道是纳妾一事,引来了王府内的婢女嫉妒,偷偷下毒谋害她?想要她被摄政王厌弃?
“毒性的潜伏期大概多久?中毒多长时间会有反应?”楚芸岚需要推算一下具体的时间。
古大夫回道:“蜈蚣粉的药效持久,见效慢,一般是服用过后,一个时辰左右,才会腐烂伤口,大概要溃烂半个月有余,直到伤口处的皮肉全都露出骨头。”
一个时辰之前?
冬兰恍然大悟,“主子!你用过早膳,吃了木正妃给你拿的木瓜银耳羹,时辰刚好能对上!”
古大夫狐疑的捋顺着胡须,“吃过的碗还在吗?我可以检查一下。”
冬兰摇摇头,“瓷碗被木正妃收起来拿走了。”
古大夫面露为难,“最有利的证据不在,我们也不能贸然指证是木正妃所为。”
毕竟,这些年木棉在晋王府兢兢业业,积累了无数的信任和人气。连古大夫都对她的善良端庄有所耳闻,不相信她会做出害人的事。
冬兰气恼道:“除了吃过她的东西,主子平时特别注意!就算木正妃心地善良,与主子关系交好,不会下毒,也保不准是晋王和白侧妃动了手脚!”
古大夫推断道:“借刀杀人倒是很有可能,借用木正妃的手,陷害楚公主。”
冬兰咽不下这口恶气,急得直跺脚,“主子!奴婢这就去晋王府,让白霓曼交出解药!”
楚芸岚害怕她冲动惹事,阻拦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冬兰按住了楚芸岚的肩膀,满眼都是心疼,“您都伤成这样了,还瞎折腾什么?晋王府有木正妃在,白霓曼不敢为难我!”
楚芸岚想了想,木棉是个可信任的人,便点点头,“好,你快去快回,尽量不要起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