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提督的脸色阴沉,端起酒盅一饮而尽,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宁天冥,不友善的语气里掺杂着震怒。
“代王,你是打算抗旨不遵?”
宁天冥淡漠勾唇,轻笑道:“先帝乃是本王的皇兄,又是皇上的父皇。赵提督这样咄咄逼人,挑拨本王和皇上的关系,你就不怕先帝朝你索命?!”
赵提督一愣,狂笑不止道:“哈哈哈!这世上若是真的有牛鬼蛇神,代王你的双手沾染了最多的血腥!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宁天冥眼睑微微垂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果真,你是赵将军的儿子。”
赵提督怔然。
宁天冥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盏,身体慵懒的靠在榻上,幽暗似谷的冷眸眯起,饶有兴趣的勾起薄唇。
“赵提督,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你费尽心思想要置本王于死地,乃是为了替你的父亲和兄长报仇,对吗?”
赵提督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拒不承认,“我听不懂代王的话。”
宁天冥又说:“当年,本王带兵征战沙场,赵将军和两个儿子随着本王一起打仗。可惜,刀剑无眼,赵将军和两个孩子不幸战死。”
“本王心生愧疚,凯旋而归之际,禀明皇上,将赵家的老幼妇孺大肆封赏,以告慰战死的亡灵英雄。所以,你才有机会年纪轻轻,一路平步青云,直接坐到提督的宝座。”
赵提督闻言,紧张又愤怒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
他压抑多年的酸楚,隐藏多年的诡计,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愤愤不平的咆哮道:“你堂堂代王!你的丰功业绩都是踩在战死的尸骨上!”
“如果当年,你没有带走我们赵家上战场,我爹和我的兄长怎会一去不回?怎会战死沙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得赵家家破人亡!”
宁天冥同情的凝望着眼前咆哮不止的男人,语重心长道:“刀剑无眼,有伤亡在所难免,你的父亲和兄长为国牺牲,本王感激你们,先帝缅怀你们。”
“你们赵家的满门荣耀,都是你爹和你兄长的命,换来的。至于当年杀害他们的敌军,本王已经赶尽杀绝,替赵家父子报仇雪恨。”
“你如今把这个罪名扣到本王的头上,实在是过于牵强。身为赵家的男儿郎,你与你爹的气度,当真是截然不同。”
“住口!”赵提督怒不可遏的狂吼一声。
他的眼睛里涌动着泪水,愤怒的面孔扭曲变形,每一个表情都表达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你懂什么?我爹过世时,我才十几岁,家中男丁不在,我一个人扛起了整个赵家。我到底受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
“我怎会年纪轻轻如此沧桑?我挨过多少板子才换来了今日的重生?你根本不懂!我悲惨的过去,都是你一手造成!”
“如果我爹活着,我兄长还活着,我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我完全可以当好赵家的公子哥,何必一生劳累?!”
宁天冥眉目俊朗,素白盛雪的脸孔无波无澜,挺拔的琼鼻发出一丝漫不经心的轻哼,“本王同样是十几岁的年纪,就带兵打仗,征战沙场。”
赵提督辩解道:“我与你这等喜好杀戮的怪物不同!”
宁天冥轻曼的一勾唇角,俊逸无铸的面庞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熠熠生辉的暗光,表情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下,看不出他的心思。
“本王确实喜好杀戮,所以,赵提督想让本王入京,痴心妄想杀掉本王,你觉得,你能得逞吗?本王不会给你机会。”
宁天冥直截了当的拆穿了赵提督的阴谋。
他邪魅狂狷的轻轻笑着,淡漠的表情里夹杂着一抹嘲讽,“赵大人,你利用皇上,除掉本王,实在是愚蠢。”
赵提督死咬着牙关,紧张的心脏狂跳。
在来的路上,赵提督一直都设想着,他能够将宁天冥拿捏住,威胁、恐吓、甚至幻想着宁天冥随着他一起入京,最后惨死在皇宫里。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宁天冥根本就不是他能够算计的主儿。
“赵大人,你若是想要本王随你返回京城,绝不可能。本王驰骋沙场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你的那些伎俩,逃不过本王的眼睛。”
赵提督的声音发颤,底气明显不足,“代王你这是抗旨不遵!”
宁天冥不屑的轻笑道:“本王是遵循先帝的遗诏,皇上倘若不满,大可以去皇家祠堂,把先帝的牌位撤下来。”
“皇上若是能做到,对于先帝大不敬,那么,先帝的遗诏作废,本王自然会听从皇上的命令。”
赵提督一时语塞,面如死灰。
宁天冥端起酒盅,轻抿一口,“赵大人,你不该怂恿皇上与本王为敌。你的本事再大,哪怕能够煽动皇上,但是,你无法废除先帝的存在。”
赵提督的喉咙发哑,一股怒火从胸口窜到脑瓜门,他压抑着愤怒、不甘、暴躁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道:“代王,我会战胜你。”
宁天冥微微挑起剑眉,“好,本王就在江南城等着你。”
赵提督猛然起身,撂下狠话,“我这一生活着的意义,便是有朝一日给父亲和兄长讨回公道,用你的鲜血祭奠赵家!”
“今日,我赢不了你,还有下一次机会!总有一日,我会战胜你!我要让我一生的辛苦,画个圆满的终点!”
宁天冥俊美的面容似笑非笑着,“赵大人的雄心抱负,令人钦佩。本王愿意拭目以待,借刀杀人这招,下次别用了。”
赵提督一口饭没吃,拂袖而去。
“走!出城!”
既然目的没有达成,江南城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万一真的被暗卫的人杀害,赵提督就得不偿失了,不管怎样,他都要保留实力,准备下一次和宁天冥对战。
与此同时。
屏风后。
楚芸岚安安静静的聆听着二人的对话。
她优雅起身,与离歌悄悄下楼。
市井间。
楚芸岚望着远去的赵提督,低声吩咐道:“给赵提督下蛊,让他每日被噩梦缭绕,梦见死去的父亲和兄长蔑视他,践踏他的尊严,以他为耻辱。”
离歌没有多问,完全服从,“是,属下即刻就去。”
楚芸岚微微侧头,面容美艳,关切的叮嘱,“小心谨慎,不要受伤。”
“是。”离歌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