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医馆。
楚芸岚站在门前,望着熟悉的阁楼,恍惚间又回到五年前。
那时候,宁天冥蒙着她的眼睛,带她来到医馆的门口,温柔的说:给她个惊喜。
如今,曾经‘江南医馆’的牌匾已经撤下来。
因为这里不再是江南,而是大宁朝的首都,天子脚下,有宁子衡在。
所以,连一个医馆的名字,都要随之改变。
楚芸岚心中百感交集,犹豫着进去说些什么。
“这位姑娘,见您迟迟不进去,莫非是有难言之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楚芸岚转身回眸,通过帽檐上飘荡的白纱巾下,她看见了许长安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孔。
“姑娘莫非是手中拮据,银两太少,担心不够看病的钱?你放心,咱们洛城医馆治病救人,不会坑害百姓。”
许长安见她不吭声,摇起手中的象牙折扇,继续说:“姑娘没有银两,有物件抵押也可以看病。或者先赊账,再慢慢偿还。”
“我们医馆可以打零工,有些家境贫寒又需要拿药的人,就来医馆上班,一边挣钱,一边给家中老人治病,两不耽误。”
楚芸岚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想到许长安还有这么一招,类似于半工半读,真不愧是她五年前看中的老板。
“姑娘是在笑吗?”许长安透过薄薄的白纱,仔细观察面纱后的人儿。
楚芸岚压低声音,“许公子,多年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诙谐幽默。”
许长安微微一怔。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蹙着眉头,凝视着楚芸岚,“姑娘,请恕在下无礼,您是哪位?”
楚芸岚不疾不徐的掀开面纱,露出真容。
转而,她又很快将帽檐上的纱巾放下,生怕被旁人看见。
许长安错愕在原地。
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惊声叫道:“楚……唔唔……”
楚芸岚眼疾手快,随手将锦帕塞到了许长安的嘴巴里,轻声私语,“你别胡说八道。”
许长安用力点点头。
楚芸岚这才饶过了他,朝着洛城医馆扬了扬下巴,“进去聊聊?”
“好。”许长安总觉得,楚芸岚哪里变了,又说不出是怎么回事。
他领着楚芸岚进入医馆,穿过长廊,来到安安静静的书房。
“所有人都退下,我要给这位姑娘问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许长安屏退家丁和婢女。
等待众人离开,许长安拱手作揖,“代王妃,不,应该唤您一声……九千岁的王妃?”
许长安一时不知用什么称呼才好。
“许公子,九千岁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楚芸岚不是来嘘寒问暖的,她本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过着潇洒的日子。
今日来此,暴露身份,楚芸岚为的就是宁天冥的眼睛。
许长安无奈的叹口气,“刀剑无眼,战场危险,天冥虽然是常胜不败的将军,这些年驰骋沙场无数次。”
“可是,难免会有受伤的时候。两年前,西域之国和大宁朝的最后一战,天冥遭遇敌人的偷袭,不幸从马背上跌落。”
“这一摔,换做旁人早就头破血流,天冥底子厚,又内力强,硬是杀光了敌军,打赢了胜仗。随后两国谈判,选择各自霸占半壁江山,停止出兵。”
许长安说到此处,亲自端起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楚芸岚,一杯自顾自地品尝起来。
“王妃,你可知宁子衡是多么自私自利的君王?他害怕宁天冥会争夺他的皇位,攀谈结束,便提出来在江南建立首都,修整皇宫。”
“江南是天冥的封地,他一手操办,辛辛苦苦搭建的铜墙铁壁,江南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家工厂,都是天冥和我呕心沥血的成果。”
“现在,这个宁子衡跑来避难不说,战乱一停,他还要坐享其成的霸占了天冥的成果。换做是我,早就将他赶出江南。”
“可是,天冥还是选择忠心于江山,忠心于大宁朝的列祖列宗,同意让宁子衡留下,放弃江南,改名洛城。”
楚芸岚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她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愤愤然道:“这么说,天冥不再是有封地的王爷?宁子衡表面上升了他的官,让他当九千岁,其实剥夺了他的土地?”
许长安赞同的一拍手掌,“就是这么回事!宁子衡以为我们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他的心思吗?只是天冥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不计较罢了。”
楚芸岚的脸色微沉,忍不住心疼起了宁天冥。
她白皙胜雪的脸庞露出一抹担忧,微微拧起柳叶眉,“天冥的府邸变成了九千岁府,兵权呢?被收回了吗?”
许长安‘啧啧’咂舌两声,“咱们皇上多会算计啊,怎么可能把兵权交给天冥?晋封他为九千岁,让他拿着朝廷的俸禄。”
“然后,以天冥身体有伤,不方便征战沙场为由,将兵权收回,交给皇上新提拔的大将军。天冥的手里,如今只剩下几家工厂,还有饲养的暗卫。”
“工厂是我和天冥一手创办,皇上拿不走,他也不会经商。暗卫是皇上他爷爷在世的时候,就特许建立的死士团,皇上无权干涉。”
“否则啊,这两样皇上都恨不得占为己有。好在是暗卫的死士忠心耿耿,一旦天冥有事,他们宁死不会效忠别的主子。”
“皇上深知,不能做得太绝,也不敢把大功臣九千岁逼上绝路,显得他这个皇上忘恩负义、遭人唾弃。所以就默许了暗卫的存在,对工厂也不干涉。”
楚芸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忖着:“所以,天冥除了朝廷俸禄,就只有几家工厂的收益,我记得是你们二人平分吧?”
许长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王妃您可知,我多亏了有工厂和医馆在,要不然我就和街头普通的老百姓没分别了。”
他伸手指了指脑袋,“我以前的城主之位,已经没了,江南变成洛城,也不需要我这个城主,皇上压根就没给我安排职位。”
“我的城主府邸,被拆了牌匾,都不知道挂上什么才好。我没法子,只能安装个‘许府’两个字。如今,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