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木棉和宁奕同时嚎啕大哭。
木棉跪行到了宁子衡的脚下,抱住他的小腿,苦苦哀求。
“皇上,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求求您不要惩罚奕儿,他还小,怎么能忍受得了行军打仗的苦楚?将士训练严苛,奕儿金枝玉叶,肯定会生病的!”
“求求您了皇上,臣妾愿意替奕儿受罚,您不能那么狠心,把亲骨肉丢到军营内苦训!纵使真的要去,也要顶着太子的头衔去!这样才能免受些苦楚啊!”
宁子衡无视掉木棉的哀求,直接对宁奕吼道:“朕今日的处罚,完全是为了你好。奕儿,如果你不是朕的儿子,朕早就杀了你了!”
宁奕哭得泣不成声,却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宁子衡吩咐身旁的总管太监,“李公公,马上把宁奕送到刑部尚书府,告诉吴炜今日的来龙去脉,他自有定夺。”
总管太监扬了扬拂尘,“是。”
然后,他领着侍卫,毫无怜悯的架住了鬼哭狼嚎的宁奕,直接朝着宫门外走去。
木棉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宁奕的方向一路狂奔,“放开本宫的奕儿!大胆狂徒!你们竟敢以下犯上!竟敢对太子这么粗鲁!”
“把皇后给朕抓来!”
宁子衡见不得她的丑态。
几名御林军听令,直接架住木棉的胳膊,将她摔在宁子衡的脚下。
木棉满脸都是鼻涕泪水,再也没有当初端庄贤淑、落落大方的姿态。
“皇上,您为何这么对臣妾?当初白霓曼犯下弥天大错,您都原谅她!还有楚芸岚!如果今日换成是楚芸岚,你舍得这么伤害她吗?”
宁子衡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木棉,晦暗的瞳孔中充盈着厌恶和嫌弃。
他的声音亦如他浑身散发的戾气,冰冷又凉薄,不透着半分温度,冷得令人心惊胆战。
“白霓曼也好,楚芸岚也罢,她们二人都不会和你一样,野心勃勃,一心教育奕儿争夺朕的皇位。她们知道,朕的底线在哪里。”
“而你,跟随在朕的身边多年,至今,你仍然不了解朕。在你眼里,朕会念及旧情,为了你和奕儿,连身为帝王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对于宁子衡来讲,别的事情倒还好说。
但是,觊觎他的皇位,那就等于要了他的性命,坚决不能忍。
木棉浑身无力的瘫坐着,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绝望。
她苦涩的笑了下,抬起圆圆的眸子,直视着宁子衡,咬牙切齿道:“说白了,皇上还是不爱臣妾,如果您给足了臣妾关爱,怎会有今日?”
宁子衡坦白直言道:“除了爱情,朕该给你的,都给你了。皇后的荣宠和权力,朕一分不少全都给你。”
“女人不要太贪心,又想要钱,又想要权,又想要爱,当了皇后,还想当皇太后,是不是哪一日,你贪心不足,连朕的皇位都要抢走?”
“对啊,你已经再抢了,利用朕的奕儿,谋算朕的皇位。你这样阴险恶毒的皇后,朕再也留不得!”
木棉的瞳孔微微震动,“皇上,你是打算废除臣妾吗?”
宁子衡冷笑一声,“对,皇后不知道珍惜你的地位,朕何必包庇你?”
木棉眼眶中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皇上打算让谁当皇后?容妃?还是后宫的李贵人?王贵人?还是昭仪?还是哪个讨你欢心的美人?”
“臣妾是您的糟糠之妻,在您还是晋王的时候,就一直守护在皇上的身边,尽职尽责。如今,皇上身边的老人都没了。”
“皇上你就不怕落得个喜新厌旧的恶名,被市井间的百姓诟病,一旦大权在握,马上抛弃年迈的正妻?”
宁子衡眼底晦暗,陷入沉思。
他身为帝王,确实在乎名声。
这一点,木棉拿捏的对。
所以,宁子衡如果大张旗鼓的废后,确实会传出来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论。
无奈之下,宁子衡只能换一种惩罚方式。
“来人,传朕圣旨,皇后言行有失、野心勃勃、以下犯上、教唆大皇子不敬。朕心仁慈,念及旧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将皇后的凤印收走,交给容妃保管,剥夺皇后打理六宫的权力,一并交给容妃。将皇后宫中的宫女太监全都迁走,发配到内务府,重新安置。”
“将皇后的俸禄降低,月钱和贵人一样,凤仪宫享受的一切吃穿用度,也和贵人位份持平。皇后将禁足在凤仪宫,不得踏出半步。”
“如果皇后不知悔改,偷偷的跑出来看望大皇子。或者有人违抗圣旨,私自纵容皇后,朕会不留情面,杀无赦。”
木棉神情沮丧,整个人瘫软在地,苦笑个不停。
宁子衡当即吩咐御林军首领,“李公公去安置太子了,皇后一事,你亲自去办。”
首领拱手作揖道:“是,臣即刻就去。”
侍卫们上前,架住了木棉的胳膊,拖着她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宁子衡心情沉重,并没有因为剥夺了皇后的权力,拿走了凤印,而觉得痛快淋漓。
他杵在原地,愣愣的站了许久。
他的心里空牢牢的,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从出生开始,就被父皇嫌弃。
为了讨好父皇欢心,为了得到皇位,他故意疏远母妃。
后来,又经历了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皇储之争。
好不容易得到了龙椅宝座,又开始和西域之国征战三年。
如今时局刚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他的身边再无一个可信任之人。
宁子衡觉得自己很孤单,皇子公主不是真心对待他,前朝文武百官各有各的心思,后宫佳丽妃嫔更是争风吃醋。
他就像是坠入一个大染缸,身上染满了五颜六色,再也没法回到纯真的年代。
活得轻松,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自古帝王多孤寡,宁子衡注定走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只是,他心中多多少少迈不过这道坎。
他这一生,见识过唯一的真情,就是身为晋王的时候,楚芸岚死心塌地对待他,为他割血,为他牺牲。
只可惜,往事一去不复返,过去的时光,没有倒流,没有重生,没有梦幻。
宁子衡除了硬着头皮往前看,放弃过去的执著,吸取过去的经验,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皇上……”
总管太监轻唤了一声。
他已经送走了宁奕,回来的时候,发现宁子衡仍然杵在长廊的中间,静静的发呆。
旁边的侍卫不敢出声打扰,只能默默的陪伴在身旁。
宁子衡回过神,“哦,是你,已经和吴炜交代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