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很惊讶:“太后移居南苑?这么大冷的天,太后是不是病糊涂了?什么时候去的?”
吴良辅道:“禀皇上,太后是昨日后半晌去的南苑。”
“朕怎么不知道?”
吴良辅道:“太后想去南苑散散心,因为天冷,怕皇上担心,没让告诉皇上。”
董贵妃听说太后病了,就要起身。皇上拦住了她:“你现在刚生完孩子,还未痊愈,况且天这么冷,如何去探视?”
吴良辅道:“皇上,让贵妃娘娘前去探视,是太后亲口的懿旨。太后说只有贵妃侍奉汤药尽心尽意。”
紫鹃见他左一个太后右一个太后,不免有气,道:“你没看见娘娘还躺在床上需要休养啊,娘娘这样子,还需要人服侍,怎么能服侍他人?”
吴总管道:“太后特意嘱托奴才,要娘娘亲自去服侍。”
皇上问道:“太后还说了什么?”
吴总管道:“太后命后宫妃嫔和亲王大臣都去探视。”
皇上不悦道:“后宫中还点了谁?”
吴良辅略一思索,便道:“后宫中有,淑惠妃、恭靖妃、端顺妃、宁悫妃,静妃、贞妃,还有巴氏、那拉氏、佟佳氏、王氏……”
“好了好了。”皇上不耐烦道。
皇上道:“皇后不去吗?”
吴良辅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董贵妃推开皇上,又要起床。
皇上心疼地问道:“你行吗?如果实在不能去,就不去,朕去会向太后解释的。”
贵妃道:“不,太后病了,做儿媳的怎么能不去呢?皇上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皇上见她坚持要去,想想太后病了,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便不再阻拦。只是说:“既然非去不可,朕陪你去。你先作作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奴婢也去!”贞妃在旁边也说。
董贵妃穿好了出行的衣服,紫鹃又给她拿来了一件纯白色兔毛大衣,贵妃披在身上,高贵素雅俏丽。一切准备停当,只等皇上过来,便出发。
过了不久,皇上带着额戴青到了。他看到董贵妃,忽然怔了一下。
贵妃道:“怎么了?”
皇上笑说:“朕又看到了第一次在集市上你的样子,如今,几年过去了,你还是那样,你一点没变。”
贵妃笑了笑,瞥了皇上一眼说:“皇上也没变,准备好了吗?出发吧。”
皇上说:“朕把额戴青也带上了,路上也好多个人照顾。”
额戴青在旁向贵妃施礼,并用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娘娘请!”贵妃还了礼,道:“额戴青,让你费心了。”
走出殿外,小桂子和吴良辅已备好了马车,正在车旁候着。董贵妃在紫鹃和贞妃的搀扶下出了门,一出门,便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好冷!
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得人脸上生疼。她把大衣裹紧了些,四面望了望,雪下得小些,片片飞絮,迎风飘舞,飞舞的精灵一般。地上的积雪却很厚,房屋上,树尖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贵妃养了孩子后,一直没有出屋,没想到,才半个月的功夫,天就变得这么冷。但她没说什么,而是在额戴青和紫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皇上在贵妃上了马车后,也随即上了车。随着一声“驾——”,马车起动,朝着南苑驶去。
漫天的风雪飘洒得满世界都是白皑皑,雾蒙蒙的。
去南苑的路上已是齐脚踝的雪了,路上,走的人非常少,只有依稀的轮廓还能辨认出一些路的影子来。
天是格外的冷。贵妃靠在皇上的肩上,冷得瑟瑟发抖。出门没有多远,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皇上伸出手来,紧紧地搂住了贵妃。
后一辆车前的额戴青对前一辆车前的小桂子大声说:“小桂子,小心哪,慢一点,看清路再走啊。”
劈头盖脸的大雪让小桂子的眼睛都快睁不开来了,但他还是睁大眼睛,注视着前方。这条路他并不陌生,他跟随皇上不知走过多少回了,如果是平时天气的日子,他就是闭着眼也能走过去。可今天,他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这雪啊,下得真不是时候,偏偏在皇上和贵妃娘娘去南苑的时候下,而且越下越大,看起来还真没个停的时候。
几辆车一前一后向南苑驰去。
皇上搂着贵妃,将她身上的大衣拉紧,说:“天太冷了,今天不该出门的。”
贵妃道:“不,看这雪,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停,太后的病要紧,臣妾早一天去,早一天安心。”
皇上道:“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皇额娘这病也病得蹊跷。连朕事先也不知情。”
贵妃说:“皇额娘有病,早一些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早去服侍。妾担心皇额娘的病——”
皇上道:“这么冷的天,非得去南苑养病。在这路上走一遭,就都够受的了。”
贵妃道:“皇额娘有她自己的想法,也许南苑清静,适合养病。”
皇上说:“皇额娘想去哪养病都可以,可是你刚刚生了一个小阿哥,皇额娘很清楚,朕看母后是病糊涂了,朕担心你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怎么照顾别人?”
贵妃安慰皇上说;“不碍事的,生孩子谁都是这样的,照顾皇额娘是妾的责任,也许,皇额娘的病很快就好了,三两天,妾就可以回来,没事的。皇上别担心!”
皇上道:“朕担心的是你的身体,到了南苑,你不要像从前照顾皇额娘那样事必躬亲,你安排紫鹃去做就是了。”
贵妃又打了一个冷颤,说出来的声音也是颤颤地:“是!”
小桂子小心地驾着车,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南苑已遥遥在望了。
小桂子想,转过前面一道弯,再转一个弯,南苑就到了。
他不觉加快了速度,马向前奔跑起来。不好!小桂子在转弯的一刹那,忽然发现前面的路中央有一处障碍物,被大雪封住,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横在路中央。小桂子心里一惊,刚喊了一声“不好”,前面的两匹马便嘶叫起来,往左边一窜,小桂子便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后面的马见前面的马受惊,挡住了去路,一时情急,便往旁边冲去,结果便冲到了旁边的一条沟里,车顺势往一边倒去。吴良辅跟着侧翻的车摔到了路边,小腿磕到了车角,疼得他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跟在后面的额戴青立即停车,迅速跳下车走上前去,紧抓住车沿,才使车没有掉下去。他来到车厢边,奋力将侧翻的车扶正,可是车体太重,他没能做到。小桂子这时也爬起来,跑到额戴青旁边,两人合力推车,终于将车推了上来。
想到车上还坐着贞小主呢,也不知她怎么样了。额戴青掀开轿帘,看到贞妃正在揉着自己的胳膊,说:“臣该死,让娘娘受惊了!”
贞妃受了一吓,此刻仍惊魂未定,说:“可吓到我了!”
额戴青关切地问:“娘娘没事吧?胳膊要不要紧?”
贞妃说:“还好,皇上呢,贵妃呢?他们怎么样了?”
额戴青说:“皇上和贵妃娘娘好好的,没事,娘娘放心。娘娘坐好,臣去看皇上了。”
紫鹃一出来,纷扬的雪便淋了一身,她顾不得拍去身上的雪,连忙来到董贵妃的车边,向贵妃焦急的询问起来:“皇上,姐姐,没事儿吧?”
贵妃在里面答:“没事!”
这时额戴青也过来,上前一跪,道:“皇上,贵妃娘娘,臣失职,未能保护好皇上和娘娘,让皇上和娘娘受惊了!”
皇上在里面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额戴青说:“前面的车遇到了路障,侧翻了。”
皇上道:“你去看看前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额戴青说:“是!皇上,娘娘坐好了,臣到前面去看看。”
额戴青走到前面一辆车的前头察看,那庞大的东西还静静地立在中间,他用手扫去上面的积雪,露出了里面硬硬的黄黄色的东西。他抓了抓,很硬,冰冷的天气将它冻成了一块大石头。但他还是看出来了,是一块冻紧实了的土疙瘩挡住了去路。额戴青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他看不出任何人为的痕迹。大雪把所有的痕迹全部掩盖在了它白色的外衣下。
小桂子也赶过来,看了看这块疙瘩,恨恨地踢了一脚,道:“你怎么跑到路中间来了?你怎么跑到路中间来了?该死的东西!”
吴总管拍了又拍身上的雪,道:“奇了怪了,这土疙瘩怎么会横在路中间呢?”
紫鹃气愤愤地说:“看来是有人捣鬼,明知贵妃娘娘要走这条道,故意放在中间,使马受惊,让娘娘受冻受惊,差一点就受了伤!”
额戴青没有多说话,而是叫小桂子和吴总管将土疙瘩搬开。小桂子和吴总管合力将土疙瘩推到沟里去了,由于又重又硬,两人推起来还是气喘吁吁的。
吴总管说:“这疙瘩还蛮重的,要搬动它不容易哪。”
小桂子说:“这边靠山,难道是它自个儿从山上滚下来的?”
额戴青又扫开了疙瘩旁边的雪,仔细地看了看,把手拍了拍,道:“吴总管,上车吧!”
额戴青重新回到车前,坐好,说:“皇上,娘娘,坐好了——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