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莫忧又哭又叫,将所有人赶了个干净。路公公只好去跟文帝解释,说八公主情绪激动,只愿意相信沈兮一人。文帝对之前司莫忧挨了一巴掌的事,了然于胸,知道她心中有委屈,此刻又担忧,淡淡责怪几句之后,也没有过多干涉。
至于其他人,左右宁妃还晕厥未醒,也全都没作声。
听到这,司不遇因沈兮去治病而悬着的心悄悄落下几分。他猜测,司莫忧的冲动行为是沈兮或授意或刺激,为的就是不让其他人在里面碍事,又或者,司不离的病存在什么隐情?这么想着,他不由皱眉远眺波光粼粼但犹似诡谲的湖面。
片刻,耳畔响起一道温和男低音:
“七弟福大命大,九弟妹妙手回春,九弟莫忧心。”
司不遇一看,是老六旭王司不染。
从他开始,到老七司不离,八妹司莫忧,还有司自己,年龄相隔很近,按理说几人感情应该最好,可司不染的生母纯妃是个颇强势自傲的女人,对儿子精心栽培之余,管教得也很严,因此司不染平日和他们走动很少,不是学文,就是练武,被赐亲王府邸之后也保持了之前的习惯。
强势母亲的抚养下,多容易出温和听话的孩子。
司不染便如此,他白皙秀净,看上去如书生一般,身手也勉强算得上不错。
司不遇微微侧身:
“谢六哥宽慰。”
“兄弟之间,如此客套作甚?”司不染笑若春风。
两人又聊了几句旁,人群中的纯妃冷厉沉默望过来。接收到母亲的眼神暗示,司不染道了句“抱歉”,就走回之前的位置,而这时,等了又等的窦皇后提议让文帝和其他人先去用膳,左右有沈兮在,司不离应当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这话,颇有把沈兮置于火上烤的诛心意思——
万一司不离不幸去了,难道是她救治有误?
淡漠瞧一眼头戴金凤冠、身穿百凤朝服的女人,司不遇正要开口,水榭的门吱呀开了,白色宫裙的沈兮款款走出来。她面容沉静,双目似水,生动美丽的五官间笼罩着一种旁人难以解读形容的光芒,看上去……颇给人一种信服之感!
司不遇也感觉到了。
直到后来很久,他才明白,这种感觉在沈兮的认知里,被称之为:
专业!
她径直跪去文帝面前:
“父皇,刚才听母后说要您和众人一起继续用膳,臣媳以为不妥。”
“为何?”
帝后双双惊诧,尤其窦皇后,腾得从梨花木阔椅中起身,挑眉质问,“老九媳妇儿,什么意思?用膳如何不妥?难道你想让皇上和所有人一起饿肚子吗?今日乃太子生辰,喜庆吉利的大好日子,你还不让大家伙儿吃顿饭?左右我儿的生辰都不用过了吗?”
司不离人都快死了,司不凡还要过生日?
沈兮不敢置信的瞧去,这时,司不遇已然陪跪过来,握住她的手:
“请母后息怒。儿臣以为,定是查出什么……”
“臣媳需要检查一遍刚才宾王殿下几案上的所有吃食,包括酒水!”
男人的大掌温暖宽厚,让沈兮莫名安心,如果说之前她犹豫退后是出于自保,但亲眼见识过司不离的痛苦和司莫忧的心碎,她是真想救人了:下手的人太过歹毒,明知司不离患有哮喘,还用过敏的毒素,此刻,司不离的喉下已肿胀,如果不是拿出小型氧气面罩和强行用了点扑尔敏,只怕早呼吸不畅而死——
这种死法,不会太快,但格外惨虐。
因司不离还保持一部分清醒意识,他只能一点点感受到空气稀薄……
文帝微惊:
“不离……是中毒?”
“不可能!”
太子夫妇闻言脸色微变,窦皇后更是想都没想,立刻严厉驳斥,“今日所有食物酒水全是太子妃带领东宫厨房经过多日精挑细选制成,样样精美,道道新鲜,送上来之前经过三回测毒,不可能有毒!所有伺候也全是东宫人手,太子和太子妃仔细筛选过,绝不可能下毒!”
沈兮面不改色,从容反问:
“既然母后如此信心百倍,为何不让臣媳查验宾王几案?”
这话,绝壁会得罪窦皇后!
沈兮心里清楚,但氧气也不能让司不离撑太久,关键还得弄清楚过敏源,只能激将!
窦皇后气得七窍生烟:
“你……皇上也同意沈兮查验吗?”
“人命关天。”文帝捻着胡须,“皇后看到了,若不离有个三长两短,宁妃只怕也……”
“皇上只在乎宁妃母子安危,就不在乎东宫声誉吗?太子声名德行不容有污,今日一查,日后只怕就会传出太子寿辰毒害兄弟的流言蜚语,届时你让太子如何自处?”为保不凡太子之路坦荡、为保太子之名光辉,窦皇后多年处心积虑,如履薄冰,她无法忍受任何人来破坏嫡长子的英名!
便是皇帝,也不行!
所有人都被窦皇后喷薄而出的怒焰吓住。
因此,并无人注意到,人群中一对男女安静又遥遥的对视一眼。
文帝也被窦皇后给气到了。
她的子女是子女,别人的子女就不是?
正要训斥,跪在一盘的司楠庭难过开口:
“皇祖父,皇祖母,还是让九皇婶查看吧,七皇叔危在旦夕!况且,父王母妃百般小心,吃食酒水不可能有问题,今日全是皇族亲人,大概也不会传出对父王不利的言语,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啊!”
文帝听罢,冷冷睨了一眼窦皇后:
“还是楠庭懂事!老九媳妇儿,你想查什么就去,再等等用膳便是!”
眼下之一,你这个六宫之主,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理!
没空啰嗦了,沈兮朝司楠庭投去感激一瞥,和司不遇赶紧朝之前的宴厅走去。值得庆幸的是,大统领庞松在事发第一时间守住宴厅门口,因此并无人进出或动过东西。拿出早准备的各种试纸,沈兮用最快速度测验,最终在酱烤嫩鸽上有所发现——
试纸编号021,只对蜂毒起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