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沈兮很快发现异常。
不!
不对!
如果要打假,下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斗毒,还有厉挽坤那等死忠粉起哄,她为什么不说?
先稳住!
早从司不遇那里学会如何最大程度保持面无表情,她黛眉微挑,语调亦扬:
“是吗?凤小姐的家师,不是凤老前辈吗?”
“如此胡搅蛮缠,有意思么?”
凤锦之不信她此刻内心就没有震动,呵,还装得平静无波,真虚伪,“家师是家师,鬼医师傅是鬼医师傅,这两者并不矛盾。你打着鬼医名号招摇撞骗,欺骗皇上皇后,欺骗昀王爷,难道就没有想过被戳穿的今日么?”
废话,我当然想过!
但老娘想的是无极鬼医亲自登门,而不是什么真假难辨的弟子!
沈兮兀自淡定:
“既然说到戳穿,凤小姐如果是鬼医弟子,为何下午不当众戳穿?”
凤锦之瞳孔骤然一缩!
见状,沈兮卷唇轻笑,摆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明白了,大概是因为输,凤小姐不便戳穿,是么?若凤小姐下午赢,轻松抖出,自有人信。很可惜,你输了,这样的话如果你再说自己才是鬼医弟子,只怕会贻笑大方。毕竟,真正的鬼医弟子,如何斗不过我这个冒牌货?是这样么?”
“你很聪明。”还是无法接受下午输的事实,凤锦之咬牙!
“不,本王妃还不够聪明。”
不管凤锦之为鬼医弟子是真是假,她和鬼医关系,或许比乌十郎和鬼医还要更近一步,今日自己赢才抢占先机,若是输,只怕当场就会面临身份危机!
一旦出现身份危机,随之而来的就是信任危机,再就是人身安全,甚至还有司不遇和整个昀王府的安全!
有心人话不必多说,只肖一句:
沈兮身为昀王妃,为何假冒鬼医弟子,是否包藏什么祸心?
此事是否为九王爷策划?
动机为何?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张倒了,其余都会倒,眼前则是随着一个问题出现,则会出现很多问题!当初自己为保小命而顺着窦皇后的话谎称鬼医亲传弟子,会成为所有灾难的源头和原罪,更何况文帝是那么多疑的一个人!
想到这,沈兮强迫自己冷静,继续说:
“若够聪明,就能一眼看穿凤小姐下午答应斗毒的动机,而不是傻傻迎战。”
“是么?”凤锦之明显不信。
在她看来,沈兮迎战意在显摆。
当然,还狡诈逼得自己暂时不能公布身份!
“信不信由你。差不多时间吃饭了,民以食为天,咱们还是先吃饭去吧。”
懒得再跟她多费唇舌,沈兮抿唇往画堂春走。
身后,传来凤锦之犹不甘心的妙音:
“你的招摇撞骗,不会持续太久!”
“行,我等着凤小姐拿出实证,当然……”
回廊拐弯处,沈兮翩然回首,神色凛如清霜,“在这期间,我也会密切关注凤小姐!凤小姐最好别让我找到破绽,否则,究竟谁才是冒充鬼医弟子的那位,自见分晓!最后告诉凤小姐一句我们那里常说的话: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凤锦之气得脸色铁青!
一个冒牌货,居然这么堂而皇之跟自己叫板,谁给她的胆子?
话放得轻松霸道,沈兮心里实则也蒙了一层阴翳,想着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这昕王府!
晚膳由珍妃亲自盯着,比午膳更为精致。
沈兮有心事,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
司不遇心细如尘,很快也放下,以沈兮疲倦为由提出先行告辞。
珍妃听说过沈兮素日能吃,见她确有恹恹,关切笑问:
“下午还好好的,这突然就食欲不振,人也疲倦,该不会……是害喜了吧?”
“真的吗?我又要当姑姑啦?”快人快语的司莫忧两样放光,用力拍向今日没什么存在感的司楠庭,“你终于要有同辈人了!”
少女的手,其实力气不大。
可是,肩头这一下,迅猛撞进心里。
撞得司楠庭当场控制不住的歪了歪身体,片刻才勉强吱声:
“那……岂不是很好?”
察觉到司楠庭些许失态,心事重重得沈兮无暇再多深思,朝珍妃福身道谢:
“没有啦,多谢珍母妃关心,不是害喜,可能是下午在外面站得久,稍感风寒罢了。”
“那赶紧回去吧,老九,好生照顾你媳妇儿。”
司不羁和司莫忧一直将两人送到门口。
待马车走了,披着大氅的司楠庭跟着出来告辞,等他离开,司不羁有些不确定的低问:“莫忧,你有没有觉得楠庭脸色好像也不怎么好?难道也是下午吹久寒风不舒服?千万别是才好,否则,母后只怕要问责。”
“是吗?”
司莫忧觉得自从太子夫妇去世,司楠庭的脸色就没好过:
“五哥才回京,可能不知道,楠庭最近一直被母后关在太子府勤学苦练呢,可能略憋了些。”
“他是太孙,父皇母后自然寄予众望。明日,我差人送些补品过去。”
“好久不见了,五哥,你还是对谁都这么好!”
不管是司楠庭差不多同一时间的离开,还是他们兄妹间的对话,坐车离开的司不遇和沈兮都不得而知,此时,沈兮也没空去关心这些。她抱着男人的手臂靠在他肩膀,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眼看马车快要拐弯接近昀王府,她下了很大决心开口:
“咱们可以先别回去吗?”
“想去何处?”司不遇知她有心事。
“去……”沈兮想了想,想起被元妙刺杀那回、两人定情的平民区小院子:
“去哑仆那里,我有话跟你说。”
“姚青半夏,你们先回,本王和王妃出去一趟,不要声张。”
马车上挂着印有“昀”字样的风灯和标记,太引人耳目,两人下车,司不遇抱着沈兮施展轻功,很快来到那间藏匿在平民区小院落。哑仆被惊醒,但并未太过慌乱,很快拎壶去烧水,给两人上了热茶,还端来一盆烧得红红的炭火。
解开大氅替她披上肩头,司不遇柔声问道:
“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