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子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身后的几个青年也露出了窘态。
“我家兄弟多,地少,平日里只能给大户人家做佃户,一年到头连饱饭都吃不上,孩子多的人家可不就要山上挖野菜吗?”
心里想的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知道什么是百姓疾苦吗?
上山挖野菜吃不挺正常的吗,那个穷苦人家没吃过野菜?
也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含着金钥匙出生,没吃过野菜,他们可是从小吃到大。
赵思彤不好意思笑了笑,她没嫌弃他们,纯粹是好奇。
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赵家老宅附近的百姓日子过得也没有这么苦的,当然山上挖野菜也不是没有,只是这里是京城啊!
林敏儿问道:“你们给大户人家做佃户,一年到头可以得多少?”
“两成。”
“两成?”
林敏儿和赵思彤异口同声的说道。
林敏儿眯了眯眼。
赵思彤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你们这里的大户人家也太黑了吧,在我们那里给大户人家做佃户,怎么也能得五成,省吃俭用养活一家人不是问题,可是到了你们这里这么点?”
两成好干什么的,累死累活都未必能吃饱,应该说根本就养不了自己。
为首的男子见她们惊讶,冷笑一声,“两成算是不少的了,省着点吃,勉强可以活下来,有些人家更黑能给一成就不错了,有些人家干脆就不给。”
身后的青年们肩膀塌陷下来,他们不知道两成少吗,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没地除了给大户人家做佃户根本没别的活路啊!
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家里也要死上几个人。
为首的青年看了眼时辰,说道:“两位姑娘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去赶集了。”
林敏儿拦住了他们,“你们的菜是要送到哪里去的?大概能卖多少钱?”
男子以为林敏儿要买,激动的咽了咽口水,“就是送到集市上,那边有人收,这些大概十文钱吧。”
男人说的时候有些脸红,其实买不到十文钱,顶多七八文钱。
林敏儿在集市上开了一家臭豆腐店,对物价有些了解,这些青菜大概也就能卖个七八文,好一点的才十文。
不过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府中的记录,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府中账册记载,一斤青菜十文钱,他们担的起码有十斤,也就是说他们家花了比市面上高十倍的钱买菜。
岂有此理。
赵思彤诧异的看着林敏儿,怎么好好的生气了呢?
“林姐姐,你怎么了?”
林敏儿磨牙,总不能说自己心疼花出去的钱吧。
“没什么。”
转过头对着几人说,“你们的菜挺好的,正好我家也需要菜,你们肯不肯把菜卖给我?”
“你要买我们的菜?”
本来站着的青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旁边的人也凑了上来。
车夫怕他们冲撞了林敏儿,呵斥了一声。
相比于林敏儿,青年更害怕车夫。
“你们别害怕,说会买你们的菜就一定会买的,我不光会买你们的菜,我还会给你们找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
“当然是比做佃户还要好的工作了。”
林敏儿带着些人回到了林家,按照每份十二文的价钱买了下来。
林府负责采买的管事从头冷汗冒到位,庆幸的是林敏儿只是收了菜就没下文了。
这也让管事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转过头他被就林福给抓起来了。
林福得知小姐带着菜农回来,好奇打听了一下过程,意外得知厨房管事贪污银子,立刻将人抓了起来,带到老爷面前请罪。
林国公对这些小事从不会过问,林福做事他向来放心,可这次是女儿发现的,他就不由得重视几分。
林国公翻看着账册,里面全都是关于厨房采买的,一斤米市面上的价格是十八文,后厨的价格却是一百八十文,鸡蛋十文钱一个,面粉二百文一斤。
粗粗算下来,林府一个月在厨房采买上就多花将近百两。
林家家大业大可也架不住这么浪费,难怪女儿会如此生气。
林国公悠悠的看了眼林福,没说话。
林福也是愧疚万分,府中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如今出了事他自然难逃罪责。
“老爷,这人管理后厨许多年了,原来是个本本分分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还请老爷恕罪。”
林国公不想给林福难堪,可又不想让女儿不高兴,“人是你找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另外贪了多少给我吐出多少,找回来的钱给小姐送去。”
林福松了口气,老爷没生气就好。
林国公怎么没生气,只不过这种事情屡禁不止,别说是林府了,那个大人家中都会有人贪墨采买的钱。
只不过这次让敏儿给碰上了,也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那丫头喜欢钱,在她的面前贪钱她肯定心疼坏了。
不得不说,林国公是真的了解女儿,林敏儿不是为了伸张正义才会多此一举的,她是心疼被管事吞下去的钱。
没落在她的手里也就罢了,现在落在她的手里,那就吃多少吐出来多少。
林福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钱送过来了,有三千两之多。
林敏儿更加生气了,这要不是她发现,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损失呢!
林国公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钱,就算是贪钱也不至于这么多,简直是过分,更过分的是气到了他女儿。
贪墨的管事先是被林福打了一顿,把贪的钱吐了出来,本以为能活下来了,转眼间就被卖到了偏远的地方。
为了不让他们多嘴,林福把这一家子都给毒哑了。
自此之后,林府的下人都知道小姐喜欢钱,谁要是敢贪钱,就是跟小姐作对,跟小姐作对,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他。
夏安娘得知此事后,吓了一跳,转头就把大侄子夏正阳叫到面前来,狠狠的叮嘱一番。
夏正阳还以为是什么事,“姑姑你放心吧,我们夏家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做不出坑蒙拐骗的事情来。”
夏安娘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侄子摇了摇头,“你不懂,你我是做不出破坏夏家名誉的事情来,可难保下面的人不会这么做,这次林家管事的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夏正阳惊讶了一瞬,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姑姑,上次出事后,我已经把下面的人敲打了一遍,应该不会有人再乱来吧。”
“未必。”
夏正阳想说肯定不会,但是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因为他知道姑姑的担心是正确的。
上次出事他抓住了一个管事,可那个管事不过管着一个瓷窑,手上也没什么权利,就算是搞事情也不会那么大。
夏正阳本以为这次和林家做生意,有林家的在前,不会有人乱来,可现在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那些人可不会看在林家的面子上不乱来,说不定他们会变本加厉的乱搞。
想到这里,夏正阳一阵烦乱,“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二婶和三婶做的那么过分,祖父轻轻的就放下了。”
夏安娘叹息一声,“你祖父也是看在两个孙女的份上才放下的,要是二嫂三嫂做的事情传出去,你两个堂妹这辈子就完了。”
申氏和吕氏一前一后进门,怀孕的时间差不多,巧的是第一胎都是女儿,出事的时候十三岁正是相看的好时候。
夏老爷可以不顾念儿媳妇,却不能不顾念孙女,更不用说申氏和吕氏还有儿子,哪怕是再过几年,也会有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