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感情太厚重,那个人受不起。只是简短地一句话,都让柏林顿觉胸口被人打了一闷拳般的窒痛,暗自替她不值,为她心疼。
外面淅淅沥沥地声音骤然加大,听得屋里人的心也跟着一片寒凉。
“奴婢是不会离开的,奴婢早在进宫前就与爷爷断绝了祖孙关系,况且是奴婢主动请愿的,他们无从责怪。”瑶安也不顾肚子不方便,身子向前一趴,整个匍匐在娅楠的脚下。
娅楠吓得连忙从凳子上窜了起来,瑶安见状,赶紧跟着扑了过去,慌乱间抱住她的小腿,泪水早已泛滥成灾,声音变得哽咽嘶哑:“王后,奴婢只不过是想侍奉你而已,求王后成全。”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场。
柏林愕然,这还是那个胆小怕事的瑶安小主吗?不过也因那张像受了多大欺凌一样的小脸心生恻隐。
“王后,你看,就答应了吧。”娅楠的脾气有多硬,他自然是知道,但同时也知道她的心有多软,从第一次她答应保瑶安那一次就可以看出来。瑶安这一次大概也是吃准了她,才会这般死搅蛮缠。
“本宫不想答应。”娅楠也怒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难缠的人,要是搁以前,她铁定二话不说,飙脏话动粗了,可是偏偏眼前的人让她动不了口也下不了手,她烦躁地跺脚,冲柏林大呼道:“快把她弄走,本宫快烦死了!”
“不要为难自己。”幽冷地嗓音因没有承接点而显得空旷,娅楠心头一紧,一扫地上人,再望向来人,一身玄色衣衫的他更显清雅脱俗,只是美眸中迸射地寒光让人知道此人并非外表看来的温文尔雅。看着他将地上的人温柔托起,抽痛地感觉从心脏蹿流到全身筋脉,所以周身散发出来的寒冷是在控诉她欺负了他的心头肉吗?
谁知瑶安猛地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哀怨凄凄地冲娅楠道:“只要能伴王后左右,奴婢在所不惜,若王后不允,那奴婢便在雨中长跪不起,直到王后答应奴婢留下为止!”说完,推开挡着她的路的安南佑俞,直往外面冲去。
雨点击打水面的噼啪声冲刺着她的耳膜。
“随你!”娅楠最恨别人威胁,这个瑶安屡次犯她的大忌,却是因为她而伤害自己,想让她内疚吗?不可能,只会被人怀疑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娅楠有气发不出,控制不住激动地情绪,一把掀起桌上的餐布,杯碗瓢盆顿时应声而落,稀里哗啦,顿时,房间里只剩下一地的狼藉与娅楠大喘粗气的声音。
“叫鸣鹤过来收拾了,你去拿一把伞帮安儿挡雨。”安南佑俞平静地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柏林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在……太诡异了。
“你心疼她干嘛不拦着她?何必送伞这么麻烦?”还叫的这么亲热,怕谁不知道他多宠她似地。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酸味,安南佑俞只是斜瞥她一眼,鸡同鸭讲地问了一句:“你一直跟夏侯忱的女人有书信来往?”
“你监视我?还是偷看了我的信件?”娅楠收起自己的醋意,满脸警惕地望着他。
“孤王不屑,你要是学会那个女人的一半聪明……”他还可以将就着宠爱她一会儿,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放在身边的感觉都会不一样。
“都是些私房话。”她们的话题以他们居多,其次便是慕容堇教她成熟的大道理,给他看了大不了一些日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并不影响什么。
娅楠忍不住脸红地偷笑,下一秒满心的红色幻想便被头顶传来的那一道清冷地声音给扑灭,“孤王过来是要提醒你尽快解决姚安落水一事,孤王迫不急待想知道答案。”
“你放心……”
“明天,限你明天给孤王答复,否则王后换人,还有……”话不急着说完,他便转身向外面走。
不消片刻,门外便响起柏林惊恐地叫声:“陛下,使不得,龙体要紧。”
瑶安推拒着身旁的人,头顶上宁静一阵,嘈杂一阵,举着伞的人站远了几分,令她碰不到,自己被淋湿大片,却还锲而不舍的把伞伸到她的头顶。肩头迸溅的雨水仿佛在他的身遭渡了一层白色光晕,如同刚下凡尘地天使,岿然守护在姚安的身旁。
柏林狼狈不堪地杵在那里,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最后哀叹一声,朝里屋走去。
“不借!”她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气鼓鼓地摔门进了屋。
柏林本来找鸾凤她们借伞,却没想到那两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丫头居然说没有王后的口令,雨伞一律不让外借。
“你不是最心疼陛下了吗?这样淋下去会生病的。”柏林的身上还滴着水,说话间也带着湿润之气。
“那是他自己犯贱。”又不是她逼他淋的,他们两个人都犯贱!
“王后,好歹他也是你精挑细选,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丈夫,你真的忍心看着他病倒吗?陛下跟您一样,今天午膳都没有用,一直忙到现在,一空闲下来就过来看你了,你看?”见她丝毫不为所动,柏林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他喜欢当别人的天使就让他当好了,本宫成全他,死柏林,你这么害怕他生病,那你干脆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给他挡雨好了,滚出去,滚出去!”紧接着,柏林就被连踢带踹的赶了出去,回无芳宫的路途遥远,他无计可施,索性真的依娅楠所言,脱了自己的外衣罩到安南佑俞的头上。
“还说自己不善妒,估计整个王宫里面,就王后敢这么对您了。”柏林觉得娅楠这次执着的有点过分,就算吃醋也该有个分寸吧!
“回去!”安南佑俞轻启薄唇,淡漠地声音打断了柏林的抱怨,同时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着雨声隔空传到了屋里人的耳朵里。只是屋里的人不知道屋外的人心里都很清楚,瑶安这次势在必得,这个命令是下达给柏林的。
“陛下……”柏林还想再说什么。
“回去,孤王不想重复第二遍。”明显感觉到某人已经生气了,柏林不敢再有二话,小心翼翼地把外衫搁到他的头上,却被他一把掀开扔到地上。
柏林只好悻悻地离去。
屋外的人嘴唇泛紫,摇摇欲坠,屋内的人心神不灵,坐立不安。听到那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之后,她以为他们都已经离开了,有些后知后觉的想拉开门去看看,走至门口,却又迟疑了,虽然外面风雨大作,但她还是隐隐觉察到他的气息,一直萦绕在房屋周围,那般冰冷。
她慌乱了,这次真的是与他闹僵了,她该怎么办?
今晚自然无法安然入睡了,终于鼓起勇气,拉开门。
“王后……”苍白的小脸蓦然抬起与她四目相对,那掩不住的欣喜令娅楠心头一颤。
娅楠酝酿好情绪,才迈步朝他们走来,安南佑俞的薄唇微抿,一脸宁静,目光随着她步子的移动而移动,娅楠自认为那是期待,是为瑶安才露出来的期待吧?
“你先进屋歇着吧,本宫待会儿还有事情问你。”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径直走过去把瑶安扶起来。
“王后终于肯接受奴婢了。”跪久了腿麻的缘故,瑶安浑身倾着,拽着娅楠的手激动地道,只差欢呼雀跃了。
“本宫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你现在作为案件的受害者,也是知情人士之一,本宫要做的是暂且保证你的安全,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你今天可以在这里逗留一晚,不过明天一早,本宫结案之时你也该回去了。”说到最后一句,下意识的看向身旁雕像般得男子。
他只是轻瞟了她一眼,便弯腰从她手中把瑶安纳入怀中,“那就一切等今晚过了再说。”
“不要。”本来已经很虚弱的瑶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挣脱他,再度跪到娅楠的面前,一直窝在隔壁的鸾凤和鸣鹤听到动静,赶紧撑着伞跑了出来,将娅楠纳在伞下。
“王后,我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你是我第一个想要主动亲近的人,请您不要再拒绝了,虽然你有时候对我很凶,但是比起那些假意的和善,我更喜欢凶悍的你,王后,我知道你对陛下的情意,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存在如此大的敌意,我愿意放下拥有的一切来换你的放心和真心接受,王后,请接受我做你的婢女好吗?”被紧握的手明显感觉到对方在颤抖,但是她依然扬起小脸,眸光闪烁,不同往日的柔弱与祈求,那是一种祈盼得到肯定的倔强,被这样坚定的目光感动的不只是娅楠,就连一向认为自己早已忘情地安南佑俞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他只是配合她演一场戏而已,难道假戏真做了?
比起旁边的两个婢女,他们的反应显得镇定多了。
尤其是鸣鹤,早已扑进鸾凤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了,“这么深情的奴婢跟在王后身边,我们怎么办?”
“本宫早就说了,救你是出于本职,如果你要感恩什么的,完全没必要。”这太奇怪了,她这是被一名女子给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