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兵车行 091 福兮祸所依(4)

邱辞简单的一句话,不咸不淡,陈述的却是一个事实,而且楚弘就是这个事实的最好证人,因为邱辞这十九位姬妾有一大半是他赐的。

清嘉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风清的反应。

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恐怕他早已离开了吧!

大殿内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最后这种终于被子真的太后打破。“邱爱卿,吉时已到,你们……拜堂吧!”

清嘉虽在子真生活了三年,但对子真的情况却并不了解,唯独知道的也就是这个曾经名动一时的太后娘娘贺兰月,她本是子真先皇身边一个很不起眼的妃嫔,最后却一步一步的爬上了皇后之位,如今带着小皇帝独自撑着这子真江山。

只是,女人毕竟是女人,她能冠绝六宫,撑起整个皇廷,却不能领兵打仗、号令群雄,所以在不断的自我完善的同时,她们母子俩只能靠着枯木轩那一点点尚未完全泯灭的良知生存着。

她的声音轻慢却带着足够的威慑,跟邱辞说话的时候,隐带着一丝笑意,听上去说不说的温和。

邱辞微笑颔首。“是,太后娘娘!”

这时,他轻轻将清嘉放下来,动作无比的仔细小心,却又有点僵硬,清嘉虽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种冷漠,或者说是装出来的怜惜!

这是一场很不寻常的婚礼,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不来者,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现在这种好几个国家的皇帝聚集在一起的情况,往日他们之间交流的除了冷兵器就是求和书,还不曾出现过如此把酒言欢的场面。

清嘉刚在邱辞旁边站定,就听高位处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吉日到!”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呐喊,让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不论是王宫大臣,还是宫女太监们目光都十分一致的投注的大殿中间的两个身着红袍的新人身上。

这个大殿虽不是第一次举行婚礼,却是第一次给皇族以外的人举行婚礼,也是第一次出现现在这样拜天地的仪式!

满目喜气的红色,却没有人从其中感受到丝毫的喜悦,反而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

索国皇帝一身黑色锦袍,因为子真算是索国的附属国,所以他坐在大殿的最高位,此时他面色冷然,阴鸷的双眸中带着一丝迷惑,一丝杀气。

他的走手边便是子真的皇太后,她一身金色凤袍,头戴凤冠,说不说的雍容华贵,此刻她正襟危坐,满脸微笑的看着堂下的人。

她对面是一个空位,原本做的是珠月的瑞清皇帝,可是这瑞清皇刚才因受不了其妹夫另娶他人一起之下走了,因庆丰皇没说什么,子真太后便也不阻拦,随他而去。

小国就是小国,帝王也一样的小器。

“一拜天地!”司仪是堂下的一位礼部的臣子。

新郎官扶着新娘转过头,对着天地刚欲拜。

“满着!”庆丰皇突然喝道。

满殿除了那对新人,其他人皆一愣。

邱辞未回头,只道:“索国皇帝陛下何事?”

面对邱辞的无理,楚弘面色一冷,忍住没有发怒,不一会儿,他一步走下台阶,慢慢靠近邱辞二人。

邱辞似出于本能,一把将新娘护在怀里。

楚弘脚步一滞,道:“朕还不知道这位新嫁娘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来到别的国家,站在别人的土地上,楚弘有自己的部署,却因着邱辞在这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曾经,邱辞装失忆,装武功尽失,所以这一次,他不得不怀疑这场婚礼,只是一个阴谋。

况且,他觉得这个新娘的身影,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突然,身旁一阵骚动,楚弘抬头看,只见一个年迈的老臣子从人群中慢吞吞的走出来,扑通跪在地上。“回索国皇帝陛下,她便是老臣的小女儿,毁木飞燕!”

“哦?”楚弘淡应一声,脸上带着几分笑,这样的笑容却比没笑时显得更加阴冷。

“怎么,陛下不信?”此时邱辞正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他,楚弘回头看到这张绝色的脸,只觉的是讽刺,随意的挥了挥手。“继续吧!”

众人松了口气,都说索国的庆丰皇脾气暴躁,蛮横无理,今日在这子真国的境界三番五次的胡闹,传言果然不虚。

楚弘回到座位坐下,斜眼看了看贺兰月,贺兰月也正举着酒杯看着他,满脸温和的笑容,楚弘勾唇一笑,举杯,酒尽。

“二拜高堂!”刚才的小插曲仿似清梦一场,每个人又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着自己该做的事。

因楚弘地位最高,理所当然成了高堂,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做这个高堂,若不是倪霞袖说这个神秘的婚礼会让他看到意想不到的人,他根本不愿来子真这个边陲小国。

邱辞微笑满面,似乎并不介意他做他的高堂,想当初邱辞真正的高堂便是因他而死呢!

没有丝毫的迟钝,新郎新娘盈盈拜下,楚弘的目光自觉不自觉的只停留在新娘身上,真的很像,可是又缺点什么!

“夫妻对拜!”最后一道宣言,一切就该结束了。

新郎新娘转过身子,面对面站着,新娘率先低头,新郎原地迟疑一下,刚要鞠躬,却听外面一阵骚动,连忙一把将新娘抱在怀里,随即跳大殿旁边。

这时,一个引起骚乱的气喘兮兮的小太监出现在每个人的视线里。“太后娘娘,边关急报!”

贺兰月一愣,连忙从作为上站起来。“传!”

贺兰月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两个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皇……皇上……”显然这两个士兵不知道,这个大殿里,并没有这个子真皇帝。

贺兰月皱眉看了眼堂下之人,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邱辞,沉声道:“有事快奏!”

那两个士兵目光流转,没看见皇帝,更没看见摄政王枯木轩,立即面露难色,迟疑的很久才道:“娘娘,索国大军攻上来了!”很有遐想空间的一句话。

楚弘脸一黑。“胡说八道!”

贺兰月却不怎么想。“皇帝陛下,您这是何意?”一样的声音,却只剩下冷然。

楚弘扫了眼邱辞,目光不由又在新娘的身上停留一下。“此事朕并不知晓,太后娘娘请给朕点时间弄清楚!”

贺兰月叹了口气。“有护国公在此,本宫自然不会担心什么人会趁人之危!”如此一句话,果真是把邱辞当成了王牌。楚弘冷笑一声。“就算护国公不在此,太后娘娘也不必担心,朕现在在子真便是最好的人质,朕觉得索国的臣民们还不至于不顾朕的死活!”

贺兰月微微一笑。“皇帝陛下真会说笑!”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贺兰月道:“来啊,请两位军人上座!”

如此就是宣布婚礼继续了!

楚弘招手让随侍的小太监到身边,套在小太监耳边说了几句话,小太监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声不响的离开大殿。

这时,邱辞已经抱着新娘再次站在大殿的最中间,两位报信的士兵坐在一旁一头雾水,愣愣的连动都不动一下。

因刚才的夫妻对拜之礼并未成,所以需重新来过,贺兰月对那个大人使了个颜色,那个大臣连忙摆正姿势,刚欲喊夫妻对拜,眼角余光却看到从内殿出有个小宫女火急火燎的跑出来。“不好了……太后娘娘……不好了……”

贺兰月眉头一皱,一直含着笑意的双目瞬间变成了怒火,但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半爬在地上的小宫女道:“皇上……皇上他出事了!”

这下,贺兰月彻底愣住了!

楚弘顿觉不妙,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贺兰月怒喝道:“来啊,把这个蓄意害我子真的狗皇帝拿下!”

贺兰月这话刚出,人群中就有一大群人挥刀飞身跃至楚弘面前,看上去,楚弘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可是就是眨眼之间,楚弘身边又多了一群保护的人,楚弘挥着手还未来得及说话,两方便已大打出手。

这是贺兰月已经不知去向。

楚弘被一群影卫护在中间,冷冷的犹如针尖的目光狠狠的盯着邱辞,他恨邱辞恨了很久,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过,堂堂一代帝王,如此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怎能不恨?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邱辞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就新娘护在怀里,而是将她一个人仍在身后。

他面色如常的吩咐一大臣去摄政王府召枯木轩进宫,接着又急匆匆的赶去内殿,又在走了一半的时候返回来有些不自然的抓住新娘的手,拉着她走,新娘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跟着他走。

楚弘没有错过他们两个人一丝一毫的动作,双目不由的黯淡下来,果真不是她!

就这样一直闹了很久,楚弘反应过来的时候,激战的双方皆损伤惨重。

“退下!”他厉声道。

正在与子真高手们对峙的影卫们一愣,最后还是灰溜溜的退下。

楚弘冷冷的看着几个带着恨意看他的几个人道:“此事尚未查清,朕乃堂堂索国之君,容不得尔等随意冒犯,我大索与子真交好数年,自不会陷友国与不义,尔等先随朕去找太后娘娘,一切从长计议!”

那几个禁卫军沉默了许久,毕竟是索国的皇帝,他们也不敢得罪,便点了点头,然后寸步不离的跟在楚弘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