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隔着一道屏风，屋外的人也能感受到他司空的怒意。
珏亲王肆意一笑，随即嗓音清润地提议：“芊芊，净尘心情似乎不好，不若咱们去院子里用晚膳。”白芊芊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起身：“也好，忙了一天了。”
跟在身后的孟白，莫名地有些同情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豫王。
只怕是自家王爷同豫王妃出去用膳，豫王的心情更不好了吧？
内室里，广安良警铃大作，委婉道：“王爷，属下不放心王妃。”
司空净尘墨眸一沉再沉，薄唇紧抿。
广安良知道，自家王爷这是默许了。
哎！现在王爷那……不行了，王妃这么受欢迎，又惊才绝艳不会真的被别人抢走吧？
他刚出房门，便瞧见珏亲王，正给自家王妃……夹菜。
这……怎么行？
他疾步走到石桌旁：“珏亲王，您金枝玉贵，伺候人用膳这种活，还是属下来比较合适。”
说着他拿起了桌子上的公筷，竟真的一板一眼地给白芊芊夹起了菜。
白芊芊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广安良：“难道你家王爷不陪救命恩人用膳？”
“未曾单独用膳过，而且王爷有洁癖，从来不近女色。”说到这个，广安良挺了挺胸膛。
“哦。”白芊芊神色淡淡，筷子不停。
这时，江嬷嬷站在拱门旁，趾高气昂、扬声道：“德妃娘娘到。”
白芊芊眉梢微扬，这真是到家了，都是自己人，德妃和下人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吧？
否则，谁敢排场比皇上还大？
珏亲王凤眸微冷，讥诮：“这排场竟比皇兄还大！”
“十四皇弟也在啊！”德妃娴雅得体地笑道。
她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江嬷嬷，似在责备她，珏亲王在为什么不提前知会她一声！
白芊芊起身屈膝：“参见母妃。”
德妃娘娘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净尘伤得这么重，芊芊你竟还有心情在外面陪外男用膳？”
白芊芊径自起身，理直气壮：“儿媳奉皇祖母懿旨，为珏亲王治病，这用膳也是其中一环节。”
德妃水眸划过一丝怒气，这村姑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
白翩翩忽然凑近德妃耳边，耳语了一阵，德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赞赏地拍了拍白翩翩的手背，拉着她向正殿走去。
一进正殿，江嬷嬷便“吱呀”地关上了房门。
德妃娘娘看着一地账簿眉头便是一皱，询问地看向了江嬷嬷：“怎么回事？”
“豫王妃现在是入了皇上的眼，都可以越过王爷和您，直接要豫王府的管家之权了。”江嬷嬷添油加醋地说着。
就她？
这些账簿，怕是她看到明年也看不完。
这豫王府里，她布置的老人，可都是留给翩翩的，自然不担心她真能抢走。
德妃娘娘讥诮一笑，但一开口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善：“愿意给她便是。”
白翩翩闻言，脸色微变。
德妃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立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白翩翩的手背。
“本宫知道你善良，芊芊若是做不来啊，你从旁协助一二就是了，说到底早晚是一家人。”
白翩翩羞怯地垂眸，却欣喜地点了点头：“翩翩一定会……帮司空哥哥管理好王府。”
司空净尘沉冷的声音从内室传出：“不必。”
“净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德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疾步走进了内室，怒气腾腾地看着司空净尘。
“救命之恩儿臣会报，但绝不是娶。”司空净尘墨眸古井不波，坚决道。
德妃错愕，水眸忽然严厉：“翩翩为了帮你，这傻孩子连嫁妆都变卖了，在疫区又遭人算计，连名声都损了，你现在说不娶了，你让翩翩以后怎么办？”
“豫王，老奴是看着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的！你怎么能辜负了翩翩小姐一而再的救命之恩？”江嬷嬷在一旁语重心长地帮腔道。
“你们别为难司空哥哥，他若是不愿意，便算了……”白翩翩说着泣不成声，刚要往里室迈一步。
便被司空净尘冰冷的眼神制止了：“本王衣不蔽体，你进来不合适。”
白翩翩脸色一白，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似一道无形的墙，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越过这堵墙走近他一般。
白翩翩越想越伤心，最后终于泣不成声。
德妃娘娘闻声，心头一阵心疼，面上却不显，水眸越发严厉，怒斥：“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司空净尘深不可测的墨眸微转，薄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试探道：“她真的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吗？”
他不是心底从未起疑过，但每次调查的结果，都只证明了他的多心，但是能让他一叶障目的，还有他的母亲。
德妃水眸微闪，轻柔的嗓音不觉间扬高：“你是在怀疑母妃吗？”
尽管她掩饰得极好，司空净尘还是捕捉到她闪烁眼神，心陡然沉落寒潭。
一颗心，冰寒刺骨窒息得他无法呼吸。
德妃看着薄唇紧抿，一张脸绷紧的司空净尘，便知道这孩子是不信自己了！
“好好！竟怀疑到你母妃头上了。”她似失望至极，摔门而去。
江嬷嬷眼眶红了：“豫王，德妃娘娘为了生你，为了让你在后宫平安长大，为了让你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怎么能这么伤她的心啊？”
吱呀——
白芊芊没想到晚膳时间，还能看到一场大戏，只是没想到，这位不可一世的豫王，竟是这出悲情戏的男主。
“江嬷嬷，母妃这怎么好似王爷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江嬷嬷脸色微变，暴跳如雷：“豫王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芊芊双手环胸，讥诮一笑：“你瞧，德妃娘娘进了屋子就急着催婚，都不想查看一下儿子的伤势，更是不关心地问一句，他用晚膳了吗？”
“慈母多败儿，德妃娘娘做的都是为王爷好！”江嬷嬷说完，便出了正殿去追德妃。
司空净尘诧异地看向了白芊芊。
他心头再次划过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