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帝微怔,眸底了然,随即微点下颚。
司空言凤眸微眯,随即跟着起身,恭敬地抱拳。
“皇兄,臣弟也想……出恭。”
隆泰帝虎目一沉,冷笑:“阿言,只要你在这些贵女中选出一位王妃,别说是出恭,即刻回府也行。”
一句话,司空言便立即蔫了坐回原位,支在双腿上的手攥成了拳。
司空净尘疾步出了乾清殿,便去了慈宁宫。
他前脚才迈进正殿,耳边便传来了鸣唳声。
众人纷纷谄媚地恭维着钱御医。
“钱御医,不愧是大医世家,仅看豫王妃施展一次,您便能学会,真是天才啊。”
“钱御医,您若是有龙银针谱,想必您的成就定然在豫王妃之上!”
……
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着,忽然感觉到降至冰点的空气。
他们转头,看见站在门槛处的豫王,顿时垂头禁了声。
钱御医心底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刚刚醒转的太后,疲惫地掀开眼帘,缓缓地朝着司空净尘伸手。
“净尘,你的王妃心胸狭窄,容不下你身边有旁人,竟拿和离威胁哀家!”
司空净尘接住皇祖母的手,墨眸划过一抹自嘲。
那个女人绝不是威胁皇祖母。
但是见皇祖母误会了,并未同意,他紧绷的轮廓柔缓了几分。
钱御医见豫王身上的寒气未散,立即添油加醋地帮腔。
“太后老佛爷好心劝豫王妃为妻之道,不过是劝豫王妃要有容忍之量,提早为您的子嗣筹谋而已,她便对太后耍起了小脾气,嚷着要和离。”
司空净尘墨眸微怔,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
那个女人很少发脾气,若是真的生气了,那一定是真的在意。
她在乎自己身边有女人?
钱御医一愣,豫王身上的寒气不增,怎么还反减?
这孙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哪里看不出他墨眸中微不可寻的涟漪?
太后的心一沉。
她这个孙儿,竟真的对那桀骜不驯的女子上了心。
这个孙儿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一旦决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
暗室。
白芊芊凉凉地看着,朝她走来,狞笑着的嬷嬷。
在两根棍子即将落在她身上时,明目张胆地射出了两枚淬了小剂量麻醉的银针。
两个嬷嬷刚要怒喝,白芊芊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不徐不疾地幽冷一笑,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手里随意的抛着两粒药丸。
“若是不想死,你们便狠狠地打对方扎了银针的胳膊。”
两个嬷嬷迟疑地交换着眼神。
白芊芊知道二人并未全信,淡淡道:“扎了银针的胳膊已经没知觉了吧?”
两位嬷嬷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果然没有半分痛感!
她们的眼中终于升起一丝恐惧。
白芊芊老神在在地摆弄着手中的药丸:“二位,若是再不抓紧,你们成为废人,可别怪本王妃没提醒你。”
很快暗室里传出了棒子炖肉的声音:
“啪!啪!啪……”
白芊芊坐在皇后离开时,留下的太师椅上,悠哉地配合叫着。
“啊!啊!好痛!啊……”
院子里晒着太阳的皇后,听见白芊芊的痛呼声,朱唇微微勾起。
敢算计她的皇儿,不让她也吃些皮肉之苦,她心里的气怎么能消?
但是想到侄女肚子里的孙女,她转身走回暗室门边,食指挑着门上的锁链。
伴随着锁链“哗哗”声,她凉凉开口:“豫王妃,你若是愿意帮鲁王妃施针保胎。本宫便能做主,免了你剩下的刑罚。”
白芊芊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她支着下巴,看着两个嬷嬷互打,慢悠悠地红唇轻启:“啊……不、不治……”
门外皇后将锁链重重一甩,冷哼一声:“给本宫重重地打!”
两个嬷嬷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加重了彼此身上的力道。
好在她们互殴的胳膊没有知觉,感觉不到一丝痛意。
所以,暗室内只有白芊芊一人的痛呼声。
白芊芊耳朵微动,听到了衣袍猎猎作响,划破空气飞掠而来的声音。
是精分来了!
这么急,不会是因为她皇祖母严重了,找自己算账的吧?
白芊芊立即求生欲爆,看了一眼满是灰尘的地面,硬着头皮趴在两个嬷嬷中间的地上。
“继续。”
两个嬷嬷举着棒子,便是一怔。
这时门外传来了皇后威仪的声音:“豫王,豫王妃犯的是宫规,本宫也是奉母后懿旨……”
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司空净尘便“哐!”一脚破开了暗室的门。
锁链“啪”一声断裂,随即垂下“哗啦啦”地晃动着。
他看见了平日里倨傲的猫儿,躺在了脏兮兮的地上,了无生气的模样,双拳在袖中“咔咔”攥紧。
啪!啪!
两个嬷嬷被踹飞的声音。
白芊芊身子僵了僵,藏在袖中指尖的银针蓄势待发。
虽然这精分比上次江老太太病重时,怒气似乎还大了几分,但她绝不会再任他折辱!
然而,下一刻她被人一把捞起,落入了熟悉满是檀香的怀抱。
她美眸微怔,睫毛茫然地忽闪着。
这、这精分不对!
他一向孝顺,自己这次真的气晕了他皇祖母,怎么可能不和她翻脸?
司空净尘眉头微皱:“很痛?”
她一向狡黠得如猫儿,此刻娇憨的模样,像极了受了惊吓和委屈。
白芊芊眨着眼睛,仍是难以置信。
但似乎是……示弱……有用?
司空净尘心口一紧,抱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他墨眸微沉,一脸嫌弃责备:“平日里和本王那么厉害,怎么关键时刻,连两个婆子都打不过?”
这女人一向是不吃亏的主儿,今儿还真是有出息了,竟吃上亏了!
白芊芊确认示弱有效,支棱着的头,随即一歪倒在了他胸口。
司空净尘心猛地提起,身上寒气陡然一重。
“坚持住,这就回王府。”
他随即冷冷地瞥了一眼,被他一掌劈飞的嬷嬷。
两个嬷嬷嘴上还挂着鲜血,身子便是一抖,脸上更是被吓得没有一丁点血色。
她们真是倒了血霉了!
她们真是一下都没打到那村姑,结果到头来还让豫王记恨上了。
司空净尘收回视线,不顾凤仪殿侍卫的阻拦,抱着白芊芊便要出宫。
白芊芊见状,不敢再装晕,立即故作虚弱地拽住了他的衣襟。
她抬眸气若游丝:“我……还有几句话,对皇祖母说……”
照着钱御医那个扎法,太后的瘀阻之症不用日积月累的严重了,钱御医只要刚愎自负,一天来一次自以为是的龙银针,太后很快便会下肢浮肿失去行走能力了。
所以即使太后不相信她,她也得将丑话说在前面才行,绝不给钱御医甩锅的机会!
司空净尘不容拒绝,冷冽的轮廓绷紧:“先回府……上药。”
白芊芊抬起沉静的眸子,一脸认真:“是……皇祖母的病,严重了会下肢瘫痪……”
她绝不背钱御医甩过来的黑锅!
到时候她为太后治好瘀阻之症,也成了将功补过,费力不讨好的事,她绝不干。
司空净尘墨眸微垂,似看穿了她的想法,脸上没有半分波动,但脚下的步子迈向了慈宁宫。
太后见孙儿去而复返,便慈爱一笑,但是看清他怀里的人,脸上的笑意立即消散。
“净尘,这是要替自己王妃撑腰?”
司空净尘墨眸无波,也没有放下白芊芊的意思:
“孙儿不敢,王妃关心祖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