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原来如此

在美国逗留了将近两个月回香港,吉美居然在别墅等她。出人意料,开口就是对她的责问。

“你太过分了,现在什么情况,你还这样在外面交际吗?”

她过分?吉美不过代表叶赫少琦过来询问她,即便过分她也为慕容昭留足了面子。

走前那段采访被登上杂志,慕容昭也看到了。想必是大发雷霆但又无可奈何,她的回答没有一点暴露出他们不合这件事,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是最可笑的夫妻”

“政治婚姻而已”

闲闲的对着镜子卸妆,镜子里面脸上冷漠得没有一点表情。他们的结合是强权下不幸的产物,他已经得到她了,还在奢望什么?

晚餐十分丰盛,一切都是和睦美满的样子。平静下暗潮汹涌着抓不到的信号。果然饭后他就跟着她回自己别墅了。他们从玻璃走廊上经过,路灯下冒着冷气的花园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叶赫都像坟墓里一样安静了,烦恼的只是自己。

开门进更衣室拿衣服洗澡,里面还是以前的样子,即便很少回来佣人也将这里打扫得十分干净,柜子里衣物按类整理妥当,左边一个衣橱里全是她的睡衣,丝绸的,印花的,长的、短的,有一件酒红色抹胸睡裙是结婚时候二夫人让人在上海给她做回来的,一次都没穿过,还是按照当时的样子挂在里面。她结婚那天是在慕容昭的别墅休息的,后来几天忙着应酬也没回家过,到汉都的时候家里为她准备衣箱,故意把这件睡裙拿了出来,潜意识里她反感这样血腥的红,晃眼看去就像染过血又干掉的痕迹在上面。

当初自杀的时候血迹染红了那件金色的婚纱,她不让人动,把它收捡在盒锁紧柜子。她要永远埋葬那段让她忘不掉的感情。直到再见到宫本,知道原来他还在,她又改变主意了,金色绸缎上红褐色干涸的血迹还在,那是她对他的爱,她把盒子交给宫本带给他,她把一切都还给他,从此他们就真的断得干干净净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她痛,其实他也一样,偏要再用那件婚纱让他再痛一次。

手腕上的伤痕还在,细细的几乎都看不出来了。在美国她想过要在那上面纹上一个图案将它遮住,终于没有做。她要留住那份情似乎只剩下这一个方法。

如今她身上又多出一道伤,深深伤进肉里,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心都死了人又怎么会有感觉?

她惨笑一下,镜子里她还是当年的样子,不同的是眼睛中再找不到曾经的那份纯真。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湿透了,隐隐透出血丝,还在流血?是她自己撕裂了即将结痂的伤口希望一直痛下去,身体上的伤口容易好,心里面却永远都会有一道疤痕提醒她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她在浴室呆了许久,出去的时候吉美正在跟慕容昭讲话。原来吉美怕她不方便换药特意过来帮忙。打开医药箱用剪子把绷带剪开,看见她手臂已经肿了吉美吓了一跳“你怎么碰水了?这要是感染了发炎怎么办?消炎药在哪里?”

把消炎药碾碎洒在伤口上,这还是武田教她的。当时在军校经常受伤,小伤口又不能总是找军医,一次她手上的伤感染了,武田就教她把服用的消炎药碾碎了敷在伤口上面,很快就能好。而且是普通药品不用特意找军医拿,随处都能买到的。

慕容昭看她们在一边包扎伤口,拆下来的绷带上面隐隐血迹湿漉漉的被扔在地板上,他觉得窒息透不过气来,不耐烦的随手点烟站到窗台边慢慢抽着。

叶赫少薇的声音很轻柔,即使对着相互冷漠的人说话也是如此。她跟吉美闲聊时候语音中带着少许轻快,对他说话也一样带着轻松的感觉“你的衣服在衣帽间左边第二个柜子”。

回来以后直接去二夫人那里,慕容昭也跟叶赫少珣一起到大帅书房讨论政事;等到回房换衣服才知道侍从把他的东西全都送到这边别墅并且整理好了。叶赫少薇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她的房间一向不准随便进,但是都发生了也不能让人把东西又拿出去。她一向很给他留面子,特别在她母亲面前,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合这件事。

慕容昭向吉美点了点头算打招呼,转身去拿衣服洗澡。浴室里总有些若有似无的香气,刚才叶赫少薇在洗澡水里洒的香水现在都依然有香味。木槿香。他记得以前她用的是百合香。刚结婚的时候带她回汉都,满婶子在床上满满的铺了层桂圆莲子还有红枣。她笑着问他是不是给他们的宵夜,那时候他们相处得不坏,尤其满婶子跟她好,每天都做许多甜点给她,有时候她出去交际回来晚了满婶子也总是在客厅等着她。还常常对他说“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对人家,看她小孩子似的只要顺着她就好了。”她常常赖着跟满婶子撒娇,所以满婶子才觉得她其实就是小孩子脾气,连他也一度认为她真的就是小孩子那样单纯。吵架那天她开车出去几天没回来,满婶子急得问他是出了什么事,他自己都不清楚,本来好好的两人还在讨论晚上出去吃饭,一转眼她就变了脸色狠狠的坐在阳台上抽烟,他问她怎么了。她冷笑道“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他不明白,这一问却刺到他心里一直薄弱的一点,他做了什么让她这样生气?那时候静芝来汉都,他动用私人关系为她办理了到香港一切证件并且又给她二十万做学费,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也交代了不准传出去,怎么又让她知道了?他笑了一下过去抱她“到底为什么我真不知道”不想她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真是够狠,我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被权力和命运摆布,没想到,摆布我的那个人是你,你以为你娶到我就真的得到我了?你在做梦。”

从来没有见到她这样生气。她下手极重,只一下就让他的左边脸肿起来。

原来她是在可怜他,那天才知道她对他是没有感情的。一直以为至少她有点喜欢他才会愿意嫁给他,那时候才知道她不过是顺应家里的安排同意这场政治婚姻。晚风送来几许凉意,桌上的百合透出淡淡的幽香,在一起这么久,原来他一直不曾了解她。

帅府花园繁盛依旧,她再也没回来过,他们也没再见过面。报纸上却从来不缺她的消息,她在香港、在美国,每到一处总引起轰动。她以自己的名义外交,所有人都称她“七小姐”,“慕容夫人”在她眼中连一个符号都不算。

跟她疏远,跟叶赫的关系却日益紧密起来。所有人都评说他是靠女人抢天下,不可置疑,的确是因为娶了叶赫少薇他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多久没见过她了?以至于在车站见到她的那一刻几乎认不出来。她比以前显得更独立自主,上次她回来他特意去芙蓉园跟她见面,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桌上一封字迹潇洒的信证明她曾回来过。信纸上淡淡的香水香很难让他把眼前潇洒干练的女人跟记忆里千娇百媚的七小姐联系在一起,她依然是娇艳的红玫瑰,只是她的媚她的娇不会再展现在他面前。

她说的没错,他们只是政治婚姻。下火车后叶赫少珣就把他带到自己车上,完完整整的将他们隔离开。其实他们基本上是没有交流的,在汉都他们的卧室都是分开的,她在三楼,他在二楼,这样召见一些要员的时候也安全些不怕被她知道,下午有时间他会上楼陪她看报纸或者听唱片,心情好她会说一些以前的事出来活跃气氛,她在日本长大,他去日本留学,又都在同一所军校读过书,聊起来很有内容。

所有的一切都终止在他们吵架的那个下午,尽管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离他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