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昔呀,公公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剩下的路....剩下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丁公公大概一句话有些提不上来,微微停顿了下,呼吸也急促了些,“楚鸣你这小子,若是你敢...敢负了我家念昔,咱家就算是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都要把你拉下去!”
楚鸣身子一僵,神情复杂的看着丁公公,认真的说道,“不会的。”
“呵,这句话,若是阿白说出来咱家还相信...”丁公公冷哧,又将目光看向纳兰白,视线在纳兰白和夏统天两人之间不停的来回,最终重重的叹一口气,“错过了啊,终究是错过了啊。”
纳兰白释然一笑,“丁公公,我很好的。”
丁公公摇头,嘴角开始溢血,纳兰白就像当年的他,只能看着心爱的女子在别的男人怀中,而自己能得到心爱之人的感情,只能是她的感激。
感激,与他而言是多么讽刺。
听到纳兰白说他很好,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我很好”,是说给谁听的,如果深爱一个人有那么容易淡忘,那么“爱”之一字于他,也太廉价。
深不过真情,凉不过人心。这一生,他便是这样过来了吧。
“公公...”察觉到丁公公握着她的手的力度瞬间松了,她心一惊,有时候越知道即将要马上的事情,却是越感到害怕。
丁公公的看着夏统天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隐隐中,他看到的再也不是夏统天,而是当面他在杨柳堤坝遇见的阿素,那时阿素对他浅浅一笑。
“过这河就剩这一条船了,你要上来吗?”
什么河?什么船?但是只要阿素说的,他都会同意。
“好。”
他轻轻回答。
“公公!”夏统天几欲崩溃,在丁公公的手渐渐的失了温度,渐渐的变得僵硬,她肩旁一直在轻微的颤抖,没有悲恸的嚎啕大哭,她将头埋进丁公公的手中,感受他最后一丝温度。
颤抖的双肩,低声的抽泣。来送他最后一程。
丁公公的离去,那些和他在一起的记忆纷呈而至,让她猝不及防,在这之前,她没有太多的生死离别的触动,因为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活得鲜活热烈,宛若盛开在春天的娇嫩的花儿。
这一场暴雨突然而至,终于摧残了一些东西,终于有花儿从花茎上掉落,结束了这短暂又凄凉的一生。
从初见丁公公,他给她的感觉比之夏皇来,更像一个父亲,丁公公沉默不善言辞,他的爱藏得深,如大山,如深海,虽然不说,但是却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他一直都在,只要她需要。
他从来不会宠她,相反十分的严厉,因为那张天生的阴沉脸,让这幅身子的原主十分的害怕他,而她来了后,却十分的喜欢,甚至幻想着等自己当上了皇帝,他便是“东厂第一大宦官”,然而在今天,这个幻想破灭了。
破灭的没有一丝声息。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单单是心在悲痛,而是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哭诉着离别的悲意。
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众人心间,让他们任何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沉默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夏统天和已然闭上双眼却再也不会睁开的丁公公,心里也跟着揪痛。
楚鸣垂眸,走到夏统天身边,而后跪下,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手,一点点收紧,像是怕惊扰到她,另一手抚上她的背,轻拍,给她些许安慰。
“想哭便哭吧,这里没有人笑你。”
她依旧没有放声哭泣,良久,从丁公公已经冰凉的手中抬起头,眼眶通红,但是神情冷凝。
“无论如何,丁公公我要带回去,我要给他施以火葬,带着他的骨灰,洒于高山,洒于湖海,洒于他曾经的过往。”
他曾经辉煌肆意的青春啊,她再还给他。
“好。”楚鸣点头。
杨梓仲看了眼夏统天的神情,开口道,“看来只是机关阵的混乱引起的熔浆的溢出,并不是火山爆发,我们现在只要小心避开那些溢出来的熔浆便可以离开这里。”
纳兰白瞥了杨梓仲一眼,杨梓仲迅速移开视线,杨青也是尴尬的看了眼纳兰白和杨梓仲,弱弱开口,“少主。”
“看来家族中的那些老头子已经管不住你了,不仅让你溜了出来,还跑到陵墓里来,你说,我要如何惩罚你?”纳兰白对于夏统天是如沐春风,对于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此刻说起这番话,字字淬着冷意。
杨梓仲轻哧,“不用你惩罚,回去后我自动的承认错误便是,你看你来了,七星戒还不是没有拿到手?鬼知道那七星戒是不是被那个叫冯思忘的女人拿走了。”
“在我这里。”
就在杨梓仲的话说完,夏统天默默的吐出一句,杨梓仲面上嗤笑的表情还没有收回,瞬间变成惊讶,“你在哪里拿到的?!”
“两尊石像爆出来的装备。”她简洁的解释,而后将七星戒从怀中拿出,递给纳兰白,“这是纳兰家族的东西,如今回来了,交给你才是最保险的。”
纳兰白没有任何推脱的收下,神情都没有变化一下。
“喂喂喂,你难道不应该给我然后由我交给那么长老吗?”杨梓仲急了,怎么看纳兰白这样子是想独吞啊!
“我先检查一下是否真假,若无事,我自然会交给他们,不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纳兰白继续冷着一张脸,“念昔,可是能行动了?”说罢,他便不再看杨梓仲,将目光移向夏统天。
“走吧。”夏统天点头,从地上起来,然而跪的太久,这一下子起来,腿发麻无力,身形一个不稳,楚鸣眼疾手快扶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丁公公我让别人背着,你现在这样子实在是让我担心。”楚鸣见她把目光看向地上的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的开口。
夏统天一愣,叹一声气,只能答应。
楚鸣随后瞥向王大胆,王大胆震惊,“可我前面已经抱着一个大男人了啊!”
楚鸣只是瞥着,不说话。
“老子...我...我背还不行嘛...”王大胆在心底默默留着眼泪,前面抱着顾行安,后面背着丁公公,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