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汐灵扭头看过去,正是“老熟人”刑森,当日在五煞林中力陈她是妖怪,谋害历炼子弟的罪魁祸首。
嘻嘻一笑,淡定的道:“哟,我当是谁,这不是任人为——钱,滥竽充数的刑大人吗?怎么?你还没被办呢?”
她着重咬了“钱”这个字眼,别有深意的看向老皇帝,笑得意味深长。
刑森当即脸红脖子粗的怒瞪向她,甚至连她身后的冕王都完全忽视了,愤恨的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血口喷人!”
他气喘如牛的跪倒在地,哭天呛地的向皇帝告状:“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当日这个妖女指使恶虎…”
他添油加醋的将当日情形歪曲了一遍,言之凿凿,仿若真事一般。
就在他哭诉完之后,数名参加历炼的子弟也都跳了出来,为他佐证,他们背后的家族毋庸置疑,也全都站出来力挺他的言辞。
坐在正位的老皇帝胡子翘了翘,凝眉深思的看向一旁的风翳,眼神中满是质疑。
沉默良久,皇帝才开口:“冕王,可有此事?”
活到他这把年纪,只要不是动摇社稷根本的问题,他都不想追究,只要他们忠心于乾元王朝就够了。
贪心的人更好驾驭,只要给了他们充足的银钱,他们就是皇族的狗。
所以此刻,他并没想着去追究刑森的贪污舞弊,而是提防起功高震主,背后又有开元天王撑腰的风翳。
已经爬到风翳领口的阮汐灵咧了咧小嘴,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对乾元王朝没有归属感了。
呵呵,碰到这种昏庸无道的皇帝,莫说是他,但凡是有些辨别力的人,都不会将自己的一生赌在这里。
看来乾元王朝是从骨子里烂透了,神仙也难救。
想通的她也没急着和刑森逞口舌之快,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启唇道:“陛下,您若觉得我是妖,大可找个德高望众的长者来验明正身。”
她别有深意的看向垂首站在人群中的阮振业,这一手算是一箭双雕,一来是为了堵住老皇帝的口,二来也为了试探阮家的态度。
他不是说他才是她的亲爷爷吗?
那好,她倒要看看,性命攸关的时候,他是否会挺身而出,庇护她到底。
有人会质疑了,冕王权势滔天,又有哪个人肯放弃这棵大树?
可说到底,这片大陆还是皇权社会,王终究是王,并非正经的天下之主,况且风翳的身份,除了请他来监国的虞鸣隐外,并无人知晓其真正的身份。
所以此刻才是最能试出人心的阶段,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大胆!陛下在问冕王话,何时轮到你这只孽畜插嘴?”站在皇帝身后的一名老太监阴阳怪气的叫道,又细又尖的声音极为刺耳。
又特么是孽畜!阮汐灵差点把持不住要狠揍他一顿。
最后看了看满朝文武幸灾乐祸的表情,又忍住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苦与一个阉人论短长,只当是出门没看黄历,被狗咬了也便罢了。
当然,她虽然没打算出手,可也没打算善罢甘休,柳眉斜挑,挑衅的道:“放肆!陛下与冕王论事,轮得到你一个宦官质疑?”
自古宦官不得干政,此刻论及朝廷大事,自然没有他开口的份。
“你!”老太监面红耳赤的瞪着她,恨不能在她身上剜出个洞来。
可她说的又是事实,让他无可辩驳,故而只愤然的叫了声你,便没了后文。
与此同时,阮振业也站了出来,深施一礼跪倒在地道:“陛下容禀。老臣可以证明,此女并非妖孽!”
风翳迟迟没有答话,并非惧于皇权,而是不屑。
莫说阮汐灵不是妖,就算是,有他在,别说只是一个乾元王朝,就算东西大陆所有王朝加在一起,也休想伤她分毫。
不过阮振业能在此时站出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阮家虽是千年世家,可自百年前已经逐渐走向衰落。
三十年前一场大比,阮家被人算计,出色的几个小辈尽皆在比试中殒落,更是雪上加霜。
后来在外求学的阮赢归来,才给阮家带来一线希望。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十八年前阮家产下二女,其中一个被黑烟卷走,连带着还丢了阮家大爷,至此,阮家开始疲退。
阮赢和孟灵舞爱女心切,将女儿托付给老父亲照顾,踏上了寻亲之路,这一走就再没了音讯。
从此阮家就真的后继无人,彻底没落了,若非阮振业苦苦支撑,只怕早自四大世家中除名了。
这种时候,他不求自保,还敢挺身而出,欲要保护阮阮,算是个真汉子。
满朝上下自阮振业开口的瞬间,顿时鸦雀无声,有人怒目而视,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一脸嘲弄。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老皇帝浑浊的眸子迅速闪过一抹幽光,不悦的问:“你拿什么证明?”
他本欲借此次机会打压冕王,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也极力配合,唯独他从中作梗,莫非有了不臣之心?
阮振业能将一个衰败的家族支撑到今日,自然也不是简单角色。
今日朝上的一举一动,他又焉能不明白是皇帝忌惮冕王功高震主,意欲威慑,甚或除之而后快?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将自己嫡亲的孙女污蔑成妖女,就算赔上整个阮家,也要为孙女讨回公道。
须发皆白的老者笔直的跪在殿下,不屈的昂起头道:“因为她是我阮家十八年前丢失的一个孩子,是我阮家嫡亲的血脉!”
一句话顿时炸锅了,满朝文武全都惊惧愤怒的看向他。
“胡说八道!”刑森第一个反驳出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失散多年,怎么可能活得下来?阮振业,你分明在陛下面前混淆视听!”
“就是!再说,就算她真是阮家的血脉,双子妖星,按我乾元律例,也该交由清吏司辨别身份,处死其一!她若不是妖,那就是你养在族中的那个是妖!”刑夜也站了出来。
他的一番话更是毒辣,双子妖星,如果阮汐灵不是妖,那就只能说明阮家现在的嫡小姐是妖。
总之阮门二女,即便当初全活下来,也注定是要死一个的。
“阮家欺君罔上,故意隐瞒双子妖星,是想要为祸我天国吗?”又是一道阴邪的声音穿插进来。
说话的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岁,一张黄白净子,三角眼,颧骨略高,看起来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