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鸣隐一言不发,满是歉意的冲风翳点了点头,便大步流星的走到龙案之后落座。
双手撑在书案之上,冷声道:“虞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王请来佑我乾元的座上宾都敢如此对待,你眼里还有本王这位祖宗吗?”
跪在地上的虞谨连喘气都觉得压抑,双腿跪得生疼却不敢起身,低垂着头,虚汗直往出冒。
眼皮不时上下撩动,斟酌良久方才小声解释:“老祖宗容禀,孙儿只是一时糊涂,误听了谣言,这才会对冕王起疑,日后再不敢了。”
在别人面前,他是叱咤风云的千古一帝,可在他面前,他连个屁都不算。
除了低声下气的认错道歉,将责任推给别人,根本别无它法。
连皇帝都蔫了,更别提堂下的臣子了,一个个恨不得把头给插到地底下去。
“呵呵…”
大殿上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却突然传来银铃一般的脆笑,只是这笑声中带不了少的冷意,能渗进骨子里的那种寒冷。
虞鸣隐扭头不悦的瞪了一眼双手抱胸的阮汐灵,拳心抵着嘴巴轻咳了一声,示意风翳管好她。
这才将视线转到殿下,训斥道:“身为帝王,做不到明辨是非,反而人云亦云,恶意中伤朝之肱骨,你也配为一代君王!”
他骂皇帝真如同骂孙子一样,偏偏他还不敢回嘴,喏喏着点头称是。
额上的冷汗沿着皱纹的纹路滴下来,落在光洁的汉白玉地面上,摔得粉碎。
阮汐灵看着堂下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摇头浅笑,附在风翳耳边低语:“就这群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烂泥,你是怎么和他们同朝为官的?”
说是低语,可音量却足够让虞鸣隐听清了,恶狠狠的向她投去一瞥。
这个死丫头,在这捣什么乱?
她不添油加醋,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挽留风翳了,她再一火上浇油,他还不头也不回的走掉?
阮汐灵倒是注意到他充满杀气的一瞥了,偏要捋虎须的扭过头去,以嘴型比道:“有能耐你咬我啊?”
她刚刚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找不着撒气的人呢,谁让他是始作俑者,活该替她澎湃的怒火买单。
风翳不悦的扭正她的脑袋,怒目相视:“一个妖里妖气的祸害,看他做什么?”
她是不是对虞鸣隐关注的过头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噗嗤”一声,阮汐灵没忍住脆笑出声,眼角余光还不时瞟向坐在龙椅上的男人。
哈哈,这个形容真是太贴切了,一身的金光璀璨,夸张的龙腾九天图案,再配合上他那张过分妖娆的长相,的确妖里妖气。
蹦蹦跳跳的爬到风翳的肩膀上,低笑道:“确实挺祸害的,男生女相,不是什么好鸟。”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彻底把虞鸣隐的形象给丑化了,气得他直磨牙。
连身处朝堂都顾忌不到了,扭过脸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是不能把风翳如何,可他的宠他还说不得吗?
敢大庭广众嘲弄他的,除了风翳外,就只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灵宠,这已经是第三次对他大不敬了,可恨!
“啧啧啧!”阮汐灵夸张的乍舌,斜眼看向他笑呵呵的道:“那我说话就更没人把我当哑巴了。嘴长在我鼻子下面,说不说都是我的自由,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说起来,她也是有恃无恐,反正有风翳护着,他不敢拿自己如何。
说她恃宠而骄也好,狗仗人势也行,反正他们这些人不都是一口一个“孽畜”的叫她吗?
今天她就要好好发挥一下“孽畜”的本色。
一番唯恐天下不乱的顶撞顿时让满殿的人颜色大变,这…这个妖女长了几颗脑袋,敢如此猖狂?
若说这里面最急的当属阮振业,他已经认定了阮汐灵是阮家血脉,自然关心她的安危。
眼见着她口无遮拦的大放厥词,急得额头都冒起了冷汗,可又没有立场去责备她。
因为刚刚她已经把阮家和自己给撇清了,她不承认是阮家的血亲,同样也不承认他这个爷爷,要他如何去说?
他还没等从纠结中走出来,同样跪在地上的虞谨却先开口了。
也不知道他是借势起身,还是真的维护老祖宗,暴跳如雷的蹿了起来,嘶声怒吼:“大胆妖孽,竟敢对老祖不敬!来人,把她给朕拖出去凌迟处死!”
一声令下,所有人却都没敢动。
因为什么?不只是因为虞鸣隐的身份,更因为被他一进门那杀伐气势震慑住了。
一句话不对,脑袋就搬家了,谁在这种时候冲上去,无疑会成为他怒火下的牺牲品。
“你给本王闭嘴!”果然,虞鸣隐非但没为站出来替他抱不平的虞谨感动,反而怒斥出声。
稍停片刻,他缓了口气,语声低沉的问:“本王准你起来了?”
一言不和便要喊打喊杀,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这种人如何堪当大任?
闻言,刚刚站起来的虞谨慌忙又跪倒在地,委屈辩解:“孙儿只是替老祖不平,您身份高贵,怎能容她放肆诋毁?”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配合上他委屈的表情,真个将一个孝子贤孙演得惟妙惟肖。
只是他的表演却并没瞒过阮汐灵的火眼金睛,嗤笑了一声,不屑的道:“虞鸣隐,你家祖坟是不是风水不好?否则怎么会冒出这么个臭虫来?”
当他们都是傻子呢?
别看刚才他表现得淋漓尽致,细节处理的也很到位,可说白了,那一刻他是存心试探,也为自己争回一点面子。
可惜,戏演砸了,皇令在修为强大身份尊贵的开元天王面前,连个屁都不是,没人给他捧场。
这一声直呼其名又大逆不道的言论彻底把阮振业给吓到了,微抬起头,顾不得她是不是认自己,低声斥道:“舞儿,休要胡言乱语,那是开元天王!”
他的善意提醒,阮汐灵心领了,却并不打算将阮家给扯进来。
勾唇浅笑道:“阮家主,这是本姑娘和乾元皇家的事,与阮家无关,你勿多言!”
一声舞儿叫得她心酸不已,想起了相隔一个时空的爷爷来。
不知道他老人家知不知道她还活着,如果认定她死了,该如何伤心?
别看他平日里总和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可她心里明白,老爷子最疼她,那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