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汐灵的药素来以见效奇快著称,药一入腹燕来便感觉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真是如架在火上烤一般,疼痛难忍。
少时,豆大的汗珠便自他的额上滑下,青灰色的脸庞因为剧烈疼痛涨的通红。
阮汐灵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悲天悯人之色,回身吩咐:“墨儿,助你燕叔叔一臂之力。”
“好!”刑墨竹动作飞快的奔过来,单手压在男人的肩膀上,迫他盘膝坐下,丝丝缕缕的灵力导入他的身体。
“燕叔,你别抗拒药性,灵姨她是骗你的,这丹药能清除你体内的真火余毒,她这是在帮你,不是要罚你。”感觉出燕来有意无意的和药性对抗,刑墨竹忙出声提醒。
“多谢王妃!”燕来闻言更是百感交急,依言不再抗拒药性,顺着刑墨竹给他开辟的道路,让灵力游走于周身。
足足四个时辰的烈火灼烧感果真让他痛不欲生,可霸道的药性过后,他感觉自己重获了新生。
身体从未有过的舒适让他想大吼出声,一千多年了,他被真火余毒折磨的身体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就连被压制的修为都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燕来迅速起身,双膝跪地激动的说:“多谢王妃不念旧恶,还解除属下多年的顽疾。”
阮汐灵紧蹙着眉心将他扶起来,“你怎么还用腹语说话?别砸老娘的招牌行吗?”
那两枚丹药一枚是解他的余毒,一枚是治他的嗓子和眼睛的,他现在都能看见人了,就不想想嗓子是不是也恢复了?还是说他习惯了用腹语说话?
她说完,燕来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能看见了,刚刚只顾着身体的情况了,都没注意到这点,表情更加激动了。
嘴唇哆嗦了两下,他试着发声,果然嗓子已经恢复,不再是无声的状态。
“王…妃…谢…谢!”一千多年不曾开口,忽然要用嗓子说话,他有些口吃。
男人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但是听得出来是个嘹亮的男高音,比之先前的嘶哑鬼叫不知要好听多少倍。
“我的仇也报了,你的罪也赎了,两不相欠了啊。”阮汐灵脸上划过欣喜,故作随意的摆了摆手,便拧身走了。
燕来望着她的背影,神色中全是感激,再次跪倒磕了三个响头,才激动的走了。
“灵姨,你为什么总喜欢说反话?”跟在女人身后的刑墨竹不解的问。
马上女人身边又探出数个好奇的脑袋,正是龙墨离几只小兽,眼神中无不流露出探奇的兴奋之色。
阮汐灵会心一笑,“我若不说反话,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口水。燕来那死倔的性格,既觉得亏欠了我,我若不罚,他肯定不依。反正他治病也要受罪,索性就让他觉得我是在罚他好了。”
刑墨竹挠了挠头,“可是你就不怕他不明真相会怨恨你?”
“对啊,娘亲,你这样做了好事,要是再被人怨恨,多冤啊。”话唠狐文轩忙接口。
怨恨二字让阮汐灵神色一怔,她想到了已故的小莲和翠儿,也想到了而今安分守己的秋意和冬寒。
人和人是不同的,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自己,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
她抿着唇角,眼神复杂的看向刑墨竹,“墨儿,你爹娘的死皆是因我而起,你怨恨灵姨吗?”
刑墨竹迅速的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凝聚着依赖,“不怨!人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爹娘当初做错了事,我身为他们的儿子,只觉愧疚。不过为人子,我想当初如果我在场,会为他们求情,这是孝道。”
阮汐灵怜爱的揉了揉他的头,“灵姨没看错人,墨儿,你果然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其实灵姨欠你一个对不起,让你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不管他爹娘多混蛋,那终是他的亲人,一个十岁的孩子一夜之间家族覆灭,父逝母亡,那时的他该有多无助?
“灵姨,你别这么说!”刑墨竹懂事的安慰,“这些年,你给墨儿的爱比之我爹娘还要多,墨儿以前虽然有爹娘,可却没人疼爱,可灵姨你疼我!灵姨,我早把你当成亲娘了。”
他长大后才明白,当初母亲执意带他一起从刑家出来并不是因为放不下他,而是因为他是刑家的孩子,有了他,娘才有机会再次重回刑家。
所以,他只是娘手中的一枚棋子,是她争宠的筹码。
想通一切之后,他对父母的思念之情就淡了,转而更为依恋灵姨。
灵姨给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宠爱和包容,十年来,他之所以不喊她娘亲,是因为在他的生命中,娘亲两个字已经成了贬义词,所以他一直叫灵姨。
阮汐灵欣慰一笑,又摸了摸他的头,“你就是灵姨的孩子,和你三个小弟弟一样,都是我的好孩子。”
“那我呢?”
“还有我!”
“我也是娘亲的好孩子!”
“…”
众小兽全都急切的冲过来,连锁反应一般相继表达自己的亲昵。
阮汐灵心情愉悦的看着一群争风吃醋的大男孩儿,他们都长大了,也都有了成熟的心智,可只要一到她面前,就又都变成了小娃一般,看上去极为幼稚。
有这样一群贴心的宝贝,有疼爱她的丈夫,有宠惯她的爷爷,她想,这就是最幸福的人生了吧?
“小丫头,听说你找我?”一身暗金玄袍的虞鸣隐自远处懒散的走来。
他左手抓着酒葫芦,右手摇着一把折扇,醉眼迷离的到了跟前,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味,让阮汐灵皱了皱眉。
“青天白日的就喝的这么醉!虞鸣隐,你怎么不直接泡在酒缸里?”她不悦的斥责。
虞鸣隐慵懒的靠在一棵树上,勉强撑开眼皮笑道:“不喝酒能做什么?清澜有你姐姐陪着,翳有你陪着,我呢?除了酒,谁又能陪我。”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黯淡下来,语气中透着无尽的落寞。
“你还爱元香吗?”阮汐灵表情严肃的盯着他。
一个名字让虞鸣隐黯淡的眼睛变得痛苦,他将脸别向一边,苦笑道:“爱不爱有什么用?难道我爱她,就能让她活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