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屋外萧陌玉和楚昀鸿谈论老爷子的所谓安排时那般凝重氛围,屋内阮七娘和美瑶起初的氛围也是显得极为凝重和紧张。
有着凝重和紧张情绪的自然不会是别人,当然是刚才拥有不适的晕眩症状,此刻却有了些许好转的阮七娘,当她瞧着美瑶关紧了小木屋的屋门,不禁开了口,道:“美瑶,我到底是怎么了?还请你赶快告诉我,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美瑶听了这话,思索了一会儿,道:“这般症状确实是任何人都治不了的。”
阮七娘的情绪顿时显得极其糟糕,脸上的神情也是十分担忧,道:“怎么办?怎么办?瞧我如今的这般情况一定是已经病入膏肓,我可不能拖累了他。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拥有如今平静美满的生活是多么不易,他不该为了我而惹上所谓的烦忧。”
美瑶瞧着她快要急哭了,知晓她的玩笑已开得太过,赶紧安慰起了她,道:“七娘,你不要担心,你根本就没有得什么不治之症。”
阮七娘听了此话,便是一阵疑惑,美瑶只好开了口,道:“如果我说,你如今的这般症状,都是因为你的好夫君,他待你那么好,所以你才有了如此不适的反应。你是不是会怪他?”
阮七娘刚开始还有些懵懂,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瞧了自己的小腹,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道:“难道……”
美瑶这时才公布了最为正确的答案,笑道:“七娘,你有孩子了,你就要做娘亲了。”
阮七娘不禁显得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情绪还是喜悦,道:“真的吗?”
美瑶只是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虽然我的医术还不是十分精湛,但是这种极为奇特的脉象,我还是能探听得十分清楚。七娘,真的太好了,你就要做娘亲了。拥有一个待你如此好的夫君,以后还会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一家人和乐融融、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光是一番想象,那便是最为温馨甜蜜的场景,真的太好了。”
美瑶说着这些,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温婉,目光之中也是诸多的柔情,或许她设想出的美好场景,让她不禁想到了一个人,她才会如此迷恋,渐渐陷入了迷茫和回忆中。
阮七娘仅是瞧了一眼美瑶的神情,便已是明白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倒是很想听听美瑶接下去该如何说,明知故问地疑惑了一番,道:“美瑶,你这是怎么了?想什么事情竟会笑得那么开心?还有一个问题,我迟迟都没有问,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莫不是你们两个之间有了什么吧?”
一向以温柔和娴静示人的美瑶,听了她的这些问话,情绪终是有了不小的变化,脸上竟显出了些许红晕,道:“你都看出来了,怎么还反过来问我?七娘,你何时变得如此顽劣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啊。”
阮七娘指了指小木屋的屋门,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无奈,道:“喏,还不是因为屋外的某个人吗?所谓的夫唱妇随,还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屋外的萧陌玉正好在和楚昀鸿谈论老爷子所谓的安排,说了一半,顿觉自己的鼻子一阵痒痒,淡淡地撇了一眼小木屋,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美瑶听了此话,脸上不禁有了一份笑容,道:“好吧,瞧你如此幸福的模样,便知你整个人都掉进了蜜糖里,否则怎么会如此快地有了孩子?”
阮七娘听了此话,不禁有些小甜蜜,道:“对,没错,他是很疼我,而且是将我时刻都护在手心里的那般疼爱。好啦,赶紧说你的,老实交待,你和楚昀鸿到底是如此相识,并且相知?”
美瑶想着屋外的楚昀鸿,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温婉,道:“若说起这个,那么话可就要长了。我和昀鸿相识并非是在兰轩阁,而是我曾经待过的醉春楼。我虽然是一名清倌,卖艺不卖身,但身份却极其卑微。七娘,你是知道的,我的姿色不算是最美的,也就是凭着几分端庄婉约的气质勉强高过了别人,自己所学的一些学识稍稍增进了我的才情,如此的细微不同,才让我在醉春楼勉强拥有了一席之地。那时,我还有一个重病的娘亲需要照顾,太需要用钱财去救治娘亲的病。因此,我终究还是没有忤逆吴妈妈的意思,纵然不想接客,也难逃这样的命运、这样的安排,无奈却也凄凉地接下了第一个客人。”
阮七娘能明白她当时的无助和哀伤,道:“美瑶,我能明白你心里的苦。昔日,娘亲也曾是一名青楼女子,然而娘亲本不该那么活着的,因为娘亲的出身并非如此。娘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怪就只能怪命运的不公,竟让娘亲遭受了如此大的挫折,尽管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可这样的落差,有谁能够轻易承受呢?苦,也只能自己尝,那种日子实在不怎么好受。”
美瑶不禁叹息了一声,想着曾经的点滴过往,便是止不住地感伤,道:“是啊,当我想着接下去要接待客人,而且、而且要‘那种’接待,我的心里就很痛,说不出的痛。我真的好想逃,真的好想远离这个地方,可是我还有娘亲,她还需要我照顾。我不能走,也不能离开。于是,我提起了所有的勇气,缓步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阮七娘原本还在听美瑶的诉说,然而美瑶说了这些,却不急着说下去了,这让她觉得十分奇怪,不过她想了一会儿,以为美瑶接下去要说的肯定是一段极为凄惨的过往,出于一种难言的同情,她不想再过多地多听下去,道:“美瑶,你不用说我也能明白些许的,你就别说出来吧,反正你和他如今在一起那么快乐,那也是一件好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美瑶只是摇了摇头,道:“不,七娘,你误会了。那并不是凄惨的过去,而是一个新的曙光。因为,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他,昀鸿。”
阮七娘听她那么说,顿时无法用言语来轻易形容此刻的震惊,道:“像他这般温润如玉的公子哥,竟也会到青楼这种地方吗?”
美瑶顿时有些小埋怨,道:“别误解我的意思,好不好?他是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一起来的,目的也仅是为了揽下一单利益极为可观的生意,绝对没有寻花问柳的意思。”
阮七娘却是有些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他若是不寻花,怎么会寻到如此温婉的美瑶,而你又怎会如此地垂青于他呢?”
美瑶的脸上顿时显出了诸多的红晕,道:“不正经,真是不正经,你的好夫君真是把你彻底地教坏了。”
阮七娘哦了一声,道:“所以,他不是一个好夫君,而是一个坏夫君。”
屋外的萧陌玉不禁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里的阴霾情绪不禁越来越多,但他又不能立刻走进小木屋,所以他只能选择继续隐忍。
美瑶听她那么说自己的夫君,不禁笑了起来,道:“你那么说他,难道不怕外面的他会十分难受,他可是一心为你好啊。”
阮七娘却是笑了笑,道:“没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所以,美瑶,你就这样认识了楚昀鸿,可是那个时候怎么会培养成感情呢?逢场作戏,就算他不懂这个道理,你也总该能懂上几分的。你为何会对他有了真情呢?”
美瑶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第一次瞧见了他,就不禁被他的谦谦君子之风所彻底倾倒,我不是不懂得待在青楼里的男子大多都是薄幸之人,今日会完完全全地待你好,明日便会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看得实在太多,也太让人绝望。可是,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如此,他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因为,他愿意将我赎出醉春楼,尽管那时的他对我还并未是纯粹的爱慕,他只是出于一种难言的同情,但是这份恩情,我却时刻谨记着,永不会忘。”
阮七娘听了此话,不禁点了点头,道:“这倒像是他的所为。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将你赎出醉春楼,你就被萧陌离带到了兰轩阁。你和他,终是错过了。”
美瑶听着这些,却是笑了起来,道:“所以说,这才是上天真正的安排。我虽然成为了兰轩阁里的一名美人,可他却成为了兰轩阁里的教坊师傅。本不该再重逢的,却好巧不巧地又相遇了。你说,这是不是所谓的天意呢?如果你的好夫君没有离开兰轩阁,如果阁主看中的新人选不是昀鸿,那么我们此生只有无端地被错过,再也没有美满的结局。”
阮七娘的想法却并没有她那般乐观,摇了摇头,道:“如果他是楚家的公子,并非兰轩阁的教坊师傅,如果你是他赎出醉春楼的一名清倌,并非兰轩阁的美人,那么你们的姻缘才算是真的美满。美瑶,你不是不知晓,我和陌玉为何要离开兰轩阁。在兰轩阁里,感情是最大的禁忌,你们这般恋着,我深怕你们会受到萧陌离的惩罚。”
美瑶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笑道:“我和他虽然这般恋着,但都是将这份心意埋藏于自己的心里,他知,我知,就已足够,其他的,我不奢求。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我的,只要彼此心意相通,每日可以看到安然无恙的彼此,仅是瞧着那一眼,便已经心定和满足了。毕竟在这样一个如此危险的兰轩阁,仅是小心谨慎,还远远不够。更何况我和他的地位都今非昔比,就在阁主离开的前几日,他提拔我为新一任的宁姬美人。从那时起,我不再是兰轩阁里默默无闻的存在,而是在兰轩阁里有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