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并没有等待太久功夫,便瞧见了从桃花林里缓缓走来的萧陌离,当看到是他出现在了这里,他不禁轻声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哥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你也是来寻朱砂粉的?”
然而萧陌离却并没有回答他的任何一句话语,而阿牛这才看清眼前的萧陌离竟是一个模糊的影像,就好像是一个不存在的灵魂,直挺挺地待在他的面前,目光深邃得令人觉得恐怖至极。
阿牛看到此景,不禁后退了几步,想到萧陌离要做的生意是卜卦算命,内心莫名地生起了几分难言的慌乱,下一瞬他就开始拔腿往回跑,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多跑一段路,他就在前方见到了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萧陌离。
这一次的萧陌离是完全真实地出现在阿牛的面前,他的手里握着一枚铜钱,看到他如此气喘吁吁地跑着,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道:“阿牛先生,你还没有给我弄来朱砂粉,就这么急着想要往回跑,难倒你是不想继续帮我了?”
阿牛却是显得有些愤恨,道:“我本来就没有这个义务来帮你,不过看你是一个富贵公子哥,所以才会为了一些利益才答应下来。现在,我反悔了,而且是完完全全地反悔。因此,你还是另选他人帮助你吧。”
他说着这些,就从怀里将那枚玉佩抛给了萧陌离,然而他的力度显然不够,玉佩硬生生地落在了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早已没了之前的那般模样,但他也全然不顾了,他只想着要尽快离开这里,道:“我虽然是一个粗人,想的事情也不多,但有些分寸我还是懂的。我绝对不会帮助你这个恶魔去助纣为虐,比起钱财,还是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萧陌离反复咀嚼着他的最后一句话,颇觉得极有意思,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变得越来越多,道:“原来在阿牛先生的心里,自己的性命才是更为重要的。那么,妻子孩子的性命,和你自己的性命,哪个才是真正重要的呢?”
阿牛听了这话,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神情也显得十分紧张,道:“你把翠妞和孩子如何了?我不帮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半分联系。你不能伤害他们,听到了没有!”
萧陌离仅是拧起了眉,弯腰拾起了玉佩的碎片,其实也不能算是真的拾起,因为玉佩碎得早已没了基本的形状,碎片有的大、有的小,而且碎裂的地方还极其锋利,他只是拾起了一片,手指便已被这锋利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淌在了这片碎裂的玉佩残缺上,他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疼痛的反应,又去用另一只手拾起碎片,然而刚才的情况又一次不幸地上演,这一回他是真的开始有了些许跌宕的情绪。
他站起了身,看着手里的碎片,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原来玉佩是那么脆弱的东西,表面看上去十分美好的东西,说碎了就碎了,想要重新修补,换来的结果却是伤痕累累。唉,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阿牛瞧着他手上的鲜血淋漓,脸上的神情毕竟还是有几分愧疚,道:“不好意思,是我抛给你的力度不太够,因此这块那么好的玉佩就那么碎了。以我的能耐,就算过了三十年,我也不一定能赚得相同的一笔钱财,去帮小哥买一个玉佩,因此对于如今的这般情景,我也是十分无可奈何。”
萧陌离并没有开口回答他的话,目光只是怔怔地望着碎裂的玉佩,眼神之中的伤感却是无法避免地流露了出来,显然他是极其喜欢这块玉佩的。
阿牛看着这些,顿时有些不忍心,但是就如同他刚才自己所说的那般,他根本无力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因此他瞧着萧陌离依旧伤感的神情,悄悄地提起了脚步,瞬间朝着远处跑去。
阿牛跑得飞快,用尽了所有的精力去跑,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禁喃喃道:“天快要黑了,我可要赶紧回去,翠妞和孩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若是在天黑之前不见我回来,他们一定会十分担心的。不行,我可要抓紧了!”
阿牛如此去想,也就如此去做,然而让他觉得有些意外的是,纵然自己跑得再快,他仍是没有跑出这片桃花林,他回想起刚才来到桃花林时的场景,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
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忽然他心里的慌乱变得越来越多,只因为他瞧见了一个人,萧陌离!
萧陌离看到阿牛神情之中的慌乱,只是淡淡地笑着,道:“阿牛先生,你为何如此急着要逃跑呢?你可不能慌,我和你的对话还没有完呢。既然还没有结束,怎能半途而废呢?”
阿牛看着他此刻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慌乱,道:“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你为何要找上我!”
萧陌离听到他称呼自己的这个词,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的。怪物?嗯,或许还真的是这样吧。毕竟,我的身份、我的能耐,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的。阿牛先生,我还是那么尊敬地称呼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其实很幸运。被我看中的人,其实本来就是一种幸运,因为机会实在太难得。至于你适才提到的,为何会找上你,那也只不过是一时所下的决定,没有别的理由,只是信步而走,便选了一个人来帮助自己,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明白,自己为何会选上你。”
阿牛听他那么说,情绪显得越来越激动,道:“我算是求求你这位大爷了,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不会什么多余的本事,何苦要如此纠缠我呢?”
萧陌离的心情似是受到了些许的起伏,眉头也渐渐拧起,道:“纠缠?你这人真是好没有意思,我看中你,该是你的福气。既然你如此说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继续纠缠你了。阿牛先生,我交待给你的事情,你还没有全部办完。因此,你还无法离开这片桃花林。当务之急,你还是赶紧去收集朱砂粉,而不是在这里多耗时间。否则真到了某种时辰,有些东西不幸钻了出来,和你非常友好地碰个面,我想这也不是你心里真正所期盼的事情吧。”
阿牛当然知晓他所指的是什么,赶紧开了口,道:“好,你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寻到朱砂粉?只要我收集到了足够的分量,随后将之全部交给了你,那么你也要说到做到,放我回去。”
萧陌离轻轻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当然,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说得出,自然也会做得到。不过,你也不必过于急切地寻找朱砂粉,只因为朱砂粉已经形成了,而且有很多,你应该会有所察觉的,然而你却一直都不曾注意到这一点。”
阿牛不禁显得有些疑惑,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连朱砂粉是什么,我都不清楚,我这么可能会发现到呢?”
萧陌离看着他,却是笑了笑,道:“好,既然你不知晓,那么我换一种方法问你吧。朱砂,是什么颜色?”
阿牛并没有多余的思考,便说了出来,道:“红色,朱砂本来就是红色,难倒还会是别的颜色吗?你说话真是有意思。”
他原本还有些疑惑,然而说着说着却忽然停顿了下来,难不成所谓的答案,竟会是这个?
他不禁低下头瞧着地上斑驳的血迹,用手指了指,道:“这就是所谓的,朱砂粉?”
萧陌离顺着他指的方向也随之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然而仅是一会儿,他不禁显得有些惆怅,道:“不够、不够。”
阿牛听着他的话语,却是不禁拧起了眉,道:“血落在地上,便是朱砂粉。那么这些,其实就够了。人的身体,就只有那么一点血,出去了那么多,又不能尽快地补上,那是十分危险的。失去性命的事情,小哥你还是不要去做了吧。”
萧陌离抬起头看着他,道:“我当然不会失去自己的性命,因为我本来就不打算牺牲自己的鲜血。毕竟,我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我还不能这么死了。”
阿牛听他那么说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念头,道:“你要找的人,是我?”
萧陌离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次的笑容比之前显得更为灿烂,但目光却是越来越深邃,道:“不错,你真的很聪明,那么快就知晓了答案,真是不用我再多费什么口舌了。来吧,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觉得痛苦,你一定会十分平静地前往下一个世界,祝你好运。”
阿牛还没有来得及去多说一个字,便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幻之中,感觉自己的灵魂从体内迅速地剥离开来,身体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可是灵魂却已慢慢飘散去了远方。
萧陌离瞧着眼前的这个“阿牛”,不禁显得有些惋惜,道:“若是你当初听了我的话,我说不定可以网开一面,不让你死,只复制一个相同的躯壳,那么我便可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而你就可以和妻子孩子幸福地在一起。现在嘛,却是不太可能办到了,真是遗憾。”
萧陌离缓步来到了“阿牛”的面前,将手里的一块玉佩碎片交给了他,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新的‘阿牛’,你的所有举动,你的所有一切,都掌握在了我的手里。这块碎片便是我和你的契约,永不更改,永不停歇。”
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焦距,茫然地望向远方的“阿牛”对他行了一礼,道:“主人,今后我便是你一人的奴隶,你要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萧陌离听他这么说,心情显得极为高兴,道:“乖,真是好孩子。那么,如今你就陪着我去一个地方,去拿两样东西。明日,我们就可以安心地摆摊做生意了。”
“阿牛”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行了一礼,道:“是,主人,我绝对服从你的旨意。”
萧陌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真是好孩子,那么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缓缓提起了脚步,轻轻一挥,眼前的结界就迅速发生了改变,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通道,那是前往萧家的通道,而他此刻要去拿的东西,便是卜卦算命最必不可少的罗盘、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