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3章 心计

云卓听着萧陌离的这句话,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道:“等,只有等。时机不到,做再多也是无用。运气,这最为关键的两成,确实不是想得就能得的。”

萧陌离轻轻地应了一声,又端起了茶壶,倒了一杯缓缓饮下,道:“不急,反正约定了半个月的期限,时间已是足够多了,在这段过程里,我相信运气总会来到自己的这一边。”

云卓知晓萧陌离还不算是真的相信自己,两人同时保持着试探的心态,即使面对面坐着聊天,却也带着诸多的猜疑。

心思太多,有时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而两个心思都同样多的人好巧不巧地相遇在一个地方,究竟会是斗智斗勇到了最终,还是联手开创一个新的未来,都要看日后的动向会是如何,但是云卓却知道一点,和这个人不管是何种结局,他的人生都不会觉得枯燥,因为这样的过程,很有意思。

这里没有多余的第二张床,作为原本居所的拥有者云卓当然不会让萧陌离和他睡在一起,萧陌离自然也不会答应他的无礼要求,因此他只是选择将两张凳子并排放在一处,随后极为自然地躺在上面,充当自己的睡榻。

只是一会儿,萧陌离便进入了休眠状态,如此迅速地进入梦乡,只能说明他的疲惫已超出了身体的负荷,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舟车劳顿,还有映雪的一番愚弄,和贞长公主和君华的试探,他的疲惫可想而知是多么地严重,此刻忽然睡着了,也算是极为合理的现象。

云卓也不再继续坐于桌前,径直躺在了床上,衬着今夜的月色正好,自己也该好好地做一个美梦,毕竟他的未来已和他原本的设想有所不同,一切,都算是彻底的未知数。

第二日,长公主府里忽然有了这样一条传闻,说是一直声称自己身体抱恙的云卓实则并没有任何疾病,一切都只是假象,他的身体十分健康,甚至在夜里和初来乍到的娈童萧陌离十分暧昧地待在一个房间里,究竟做了一些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一时之间,云卓和萧陌离的名字顿时成了长公主府里最受瞩目的存在,就连和贞长公主听了之后,也不禁笑了起来,道:“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本领吗?和男人在一起,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本领,确实与众不同。”

君华听她这么说,虽然表面轻声附和着,但他的心里却觉得事实绝非如此,云卓是一个什么心性的人,他到底是知晓些许,对于如今的传言,他的理解是,两人已经结盟。

云卓、萧陌离,这两个人的心思都是十分复杂,在这些娈童里,他们是自己最无法掌控的两个,云卓笑里藏刀,萧陌离深沉诡异,尤其他听到阿瑨说出萧陌离的不同,他的眉头就一直不曾舒展开过。

这一点,和贞长公主很快便察觉出了,她也很明白,他烦恼的究竟是什么,看他拧起眉的模样,并未真的立即多言什么,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秀发,道:“只是几天功夫,他就成了你的所谓烦恼了吗?”

君华只是一声浅浅的叹息,道:“他不是一个烦恼,而是一个隐忧。心思缜密、思虑周全,这些我都不想多说,然而今日阿瑨竟然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情,我听了之后,却是没来由地感觉一阵后怕。”

和贞长公主听了他的话,不禁有些奇怪,然而说话的口吻仍然有些漫不经心,道:“怕?他一个黄毛小子,就算再如何厉害,也终究无法逃出你的手心和掌控。你怕他,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阿瑨,究竟说了一些什么?”

君华想到这些,原本就未曾舒展开过的眉头拧得更为紧密,道:“阿瑨,别的倒没有对我多说什么,而是对我说了一句话,阿离是妖。”

和贞长公主听了这话,不禁笑了起来,道:“妖?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妖了呢?他是妖,阿瑨此话可有什么依据?”

君华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只是极为平静地说道:“他说,他就是依据。纵然没有人信他,他也要说,因为他是亲身经历过阿离施展妖术让自己难受,在休息的居所,在用膳的居所,阿离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催动着他的心神,让阿瑨难堪,甚至还差点毁了他的性命。”

和贞长公主听到他用如此语气对自己陈述一个事实,她的心里不禁有些开始信了,不是因为君华的话,她都会完全去听,她是想到了之前萧陌离所提的一个条件,接近相王爷。

相王爷在朝廷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是名声,还是政绩,他都是格外出色,这样的人,保证着自己一世无忧,也让整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辉煌之路。

因此,相王爷是绝对不能受到半分影响和伤害的,不管君华所说的一切,究竟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徒弟阿瑨故意陷害萧陌离,还是确有其事地实话实说,她都不能轻易放过每一个可能性。

和贞长公主这么去想,脸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道:“他是不是妖,我们暂且不谈。如果是,他必须死,如果不是,他也不能再待在府里。如此有心计的人,留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情。这样吧,再过几天,便是将军的忌日,你抽个空,打听一下哪里的道观最会降妖、识别假象,到了将军忌日的那一天,我们就摆一个轰轰烈烈、极为热闹的祭祀仪式,让你的这些娈童充当一个个小道童,随同道士们一同进入观内,再然后,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君华对于和贞长公主的回答极为满意,听到她肯放下所有的心思,给萧陌离选择一个逝去的结局,不禁笑道:“长公主对他可真好,给他的排场那么大,如果他真是一个妖,那么他的风光未免也太多了。”

和贞长公主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只是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道:“给得太多,也要看他的能耐够不够。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风光,都是镜花水月,一转眼就成空的东西,我是没有这个想法去接触了。我有些倦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她说着这些,便调整了一下睡姿,道:“睡吧,想得再多也没用,我们若真的治不了他,难道别人会治不了吗?与其这么庸人自扰,还不如你找个机会打探一下阿离和云卓的口风,毕竟他们之间的传闻已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原本只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也会变得十分真实。如果云卓真的并非事实上的羸弱,你也不用再让他单独居住了,省得再给我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君华听到“不必要的麻烦”这几个字,便知晓她的心情已是十分糟糕,她对于如今长公主府里出现的这些传闻显然很不开心,这有损她经营多年的好名声,这显然不能让她接受,所以她的态度也摆在了这里,若是这次自己将此事妥善处理好了,她自然不会再去追究,依旧是一脸笑意地和他保持这种平稳的关系,如果不是,以她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自从映雪丧夫的那一天起,君华就感觉出了和贞长公主对他的渐渐疏离,尽管仍是和他夜夜欢愉,然而亲密度却已不似从前,而她对于映雪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观,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映雪的推波助澜,但他却不能开口言明什么,只因为在和贞长公主的眼里,他始终是一个不入流的男宠,一个任她取悦的玩偶,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依旧没有改变过她对自己的态度。

君华只能轻声应答,别的也没有再多说,今夜的居所显得分外冷清,没有了时刻存在的欢愉,有的只是令人心慌的宁静,他重新躺在她的身边,瞧着她已经安然入睡的容颜,思绪却是比之前越来越多,对于自己的地位也开始了新一轮的忧虑之中。

仍旧是这样一个夜晚,有两个人也没有早早地进入梦乡,他们虽然一个靠在床榻上,一个躺在板凳上,但他们的睡意却并没有那么快地光顾彼此,相反精神却是比白日还要好上许多。

萧陌离不睡,是因为他没有那么早入睡的习惯,以前是觉得这么早入睡很没有意思,如今是为了能够增进自己的本领,也为了尽快重建萧家。

自此萧家覆灭了以后,他每个夜晚都几乎不曾真的睡过多少,忙着布置自己的全部计划,忙着思索最好的接近对象,他整日里都忙得不亦乐乎,好在他的精神一直都很好,仅是睡了一会儿,至少也能弥补一部分的体力,因此面对如此寂静的夜里,他倒是没有任何睡意。

云卓不睡,并非因为他心里想着什么计划,而是因为他想不通几个问题,这些都是有关如今的盟友萧陌离,既然此刻的自己有些睡不着,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所想。

于是,他缓缓地开了口,道:“阿离,有几个问题,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你能回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