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虽然获得了对决的胜利,但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喜悦的情绪,对着相王爷与和贞长公主分别行了一礼,道:“今日的这一出戏码,虽然是一个闹剧,却也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世人其实并不理解萧家的做法究竟是正是邪、是对是错,无法分辨透彻,也无法用常理去解释清楚。比如这个世间还有很多憎恨萧家的人,而萧家却一点都不自知,观主的做法虽然有失冷静,却也算是其中最为有效、也最为光明正大的做法,至于隐于别处的其余人呢?他们会不会对萧家动起所谓的杀机?比如萧家的覆灭究竟能不能东山再起,重现昔日的辉煌?一切都是未知数,一切都还不肯定。阿离,你需要做的可不仅是你心里设想的那般,还有很多呢。”
萧陌离知道老爷子指的并非今日的这出戏码,而是他跟随映雪来到长公主府的冲动和鲁莽,当时确实是有些考虑不周,仅是因为映雪的话语说得实在天花乱坠,他不禁有了一时的心动,眼看出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他就没有任何犹豫地拼命抓住,不管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如果他之前经过了一系列的深思熟虑,今日的这出戏码也就不会出现,所谓的危机、危险也不会靠近他。
老爷子虽然说得十分平淡,甚至目光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但他的话语却足够震醒了自己,其中的道理实在是让自己受益匪浅,萧陌离不禁涌现出了感激之情,还有深深的悔恨,悔恨自己的冲动和不计后果,道:“老爷子,阿离知道错了。”
老爷子虽然目光仍在看着两位贵族,但脸上明显有了些许情绪,那种情绪或许就是喜悦,道:“知道就好。没有受伤,也算是我及时赶到,这才没有引起多么大的祸端。阿离,你是萧家的嫡系血脉,萧家的未来都要靠你一手扶持和打拼,我老了,能教给你的东西已经不多。但道理还是能够传授给你,希望你要时刻谨记,你若是受到了半分伤害,萧家可算是彻底地覆灭了。既然覆灭,何谈日后的再度辉煌呢?既是自己选择的路,就要尽上自己的全力,在黄泉路上遇到萧家故人,也能开口给他们一个交待。”
萧陌离这次算是彻底地受教了,看着老爷子的眼神也带着诸多敬意,道:“是,阿离一定会谨记老爷子的话,不敢轻易忘记。”
老爷子听到他的话语,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过头看着他,道:“既然不会忘记,那么我也就不耽搁任何时间了。何时回来?摊位没了你,还真是有些一团乱。”
萧陌离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个极为详细的计划,所以对于那个摊位早就不管不顾了,道:“自然是会回来的,不过呢,我希望回来以后的身份可以有所不同。”
老爷子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阿离,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做出了这个抉择,从今以后都不能随意更改,因为这个抉择关系着你一生的命运。”
萧陌离听着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道:“阿离知道,所以,阿离不会轻易更改。”
老爷子思忖了一会儿,道:“好,既然这是你的抉择,我无从评判所谓的对和错,就让今后的一切引导你的全部吧。好了,没我别的什么事情,我也该离开了。洗菜洗了一半,就被人拖了过来,午膳都没有人烧,待会儿阿珏回来,真不知道他应该吃点什么。”
萧陌离的心里对于老爷子能否过来救自己,本来就持有希望不大的念头,此次他受云卓的影响来到这里,除了救他的性命,也给他上了最好的一课,对于昔日从来都不曾和他多言几句的老爷子,今日对自己的态度却明显有了改变,对于这种细微的小变化,他已经十分知足了。
萧陌离听着老爷子这么说了,他当然也不会多加挽留,笑道:“好,老爷子,你快去吧,别让阿珏多等。你放心,阿离会尽快回来的。”
老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便织起了一个通道,随后径直走入,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和贞长公主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言语概括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自从沈修和老爷子展开对决的那一刻,她就像是一个木偶般地站在那里,她没办法说话,只有被迫看完了整出戏。
她之所以会拥有如此反应,是因为有人给她施展了一种定术,并且在她的周围织起了一个防护罩,不单罩住了她,更罩住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相王爷。
其实,定术和防护罩是萧陌离设立的,他那时的心里十分明白,这两个贵族的身份十分高贵,若是让他们受到了什么伤害,那么他所谓的全部打算立刻就会化为灰烬。
他当然不能让这种情形发生,于是在沈修毫无顾及之意地和老爷子展开对决的那一刻,他便极为果断地选择保护和贞长公主和相王爷,也正因为有了这个举动,老爷子才真正知晓了他的决心,并借此验证了他的决心究竟有多少。
决心对于拥有神秘本领的萧家,并非转瞬即逝的烟火,而是一辈子的永恒,选择了一生为之效忠的主子,就是选择了一个新的人生,之前活着为的是整个萧家,而之后活着就是为的这个一直跟随的主子。
萧陌离在来到长公主府的这条路途上,就已明确了自己今后的路,他认定的主子就是相王爷,只有跟着他,在他的身边不断效忠,这样既能实现了自己的所愿,重建萧家,又可以让自己变得极有价值,因为相王爷在朝堂之上的威慑力,也因为相王爷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所以,他做出了最为重要的决定。
萧陌离对于相王爷已做出了抉择,那么相王爷看到了这些有关于萧陌离的奇异场景,此刻的想法是什么呢?
他没有点头同意,也没有摇头反驳,而是说了一句:“你的本领若除了这些神秘诡异的招数,却没有别的什么特长,本王一定不会重用你。因为,本王不需要这种特殊的人。”
和贞长公主听他这么说了,自然显得十分意外,不过略微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道:“是啊,阿离的本领并非我们可以想象、领悟的,自然也是我们根本掌控的。这样的不确定,实在是有些担惊受怕。”
萧陌离只有无奈地叹息,道:“我承认,我是一个特殊的人。在外人看来,我邪恶、诡异,甚至难以靠近,因为轻易接触我的人,本就不多。而若是真的和我有了所谓的接触,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极大地不确定,这是我的唯一缺点,也是最为致命的缺点。因为命运的多变和无常,萧家总是被困在一个特定的枷锁里。或许,这才是萧家真正悲哀的,选定了一直追随的主人,主人却不喜欢他,但他却无法再抉择自己的命运。因为,他的决定已下,已经无法再更改了。”
萧陌离说着这些,目光始终注视着相王爷,而相王爷也没有让他失望,瞧他一直都在坚持,也只能无奈地叹息,道:“看起来,本王若是不愿答应,你今日就不会轻易地放了本王。”
萧陌离听着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放,而是跟。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王爷,或许你的心里始终觉得,我是在强迫您做这个决定。但是,请您相信,如果您帮助了我,帮助了未来东山再起的萧家,不单是我,就连今后的萧家都会听您的安排行事。然而,萧家并不会再去做什么伤害子民、违背天意的事情,只会顺其自然,顺从于所谓的命运。命运,即是一种开始,既然过去无法追忆,那就朝着远方而行吧。王爷,您就是我今后的远方,也是我一直追随的主子。”
萧陌离说着这些,便给相王爷行了萧家特有的礼仪,只有行了此礼,他的抉择才算是真正地确定、落实,而原本掉在地上的戒指,也随之缓缓升起,准确无误地套在了他的食指上,戒指瞬间焕发出了一种耀眼的光芒,加上他指尖残留的几滴鲜血,跟随相王爷的抉择正式成为了他一生的契约。
相王爷看在眼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好吧,既然你已经认定了本王,那么本王也不再轻易推脱了。阿离,今后你跟着本王,就要守本王的一切规矩,你的所愿,本王也会设法让你实现。不过,本王不是一个喜欢说空话的人,也不喜欢别人说空话,希望你能谨记这一点。还有,绝不能有任何反心。”
萧陌离将这些牢牢地铭记于心里,又给他行了一礼,道:“是,王爷的话,阿离会谨记。”
和贞长公主看了眼前的这一出,不禁笑道:“算起来,本宫倒是给了阿离一个天大的好处,之前阿离说过要本宫找哥哥,为的也就是如今的这些。此刻,阿离也算是成了哥哥的人,该如何奖赏本宫呢?”
萧陌离没有想到她会那么说,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道:“长公主想要什么呢?”
和贞长公主只是轻叹了一声,道:“自然是给一个完整的交待,外面的贵族们可都虎视眈眈,等着看好戏。你我都不是替罪羊,该找谁最为恰当呢?”
萧陌离知道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安排,不用她再多言什么,便已接着她的话而言,道:“好,阿离自然会将此事处理得滴水不漏,没有人敢轻易说长公主,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做的,和长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和贞长公主听到这个回答显然十分满意,尤其对于他只需略微点拨便可领会全部的聪慧,更是说不出的喜悦,道:“非常好,看来你日后真是不能估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