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璟冉郡主的身体渐渐从温暖转为冰冷,萧陌离这才有些不耐地松开了她,她立刻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这次她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任何喜怒哀乐,而是怔怔地注视着前方,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她死了。
萧陌离对于自己杀了一个女子,心里到底有些不忍,毕竟她并没有什么过错,唯一不幸的便是她的出身,如果她不是相王爷的女儿,那么她也不会死得这般凄惨。
想到这一些,萧陌离不禁低下头注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璟冉郡主,注视了到底有多久,他自己也不太知晓,直到从远处缓步而来的脚步声,他的注视仍是没有因此停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是一声无奈的叹息过后,他轻轻挥动着自己的衣袖,她的尸体瞬间化为了无数颗粒,纷纷飘至空中,或许是更远的地方,或许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缓步朝这边走来的相王爷没想到自己竟会看到这一幕,他的女儿,那个如同花儿正在绽放自己青春魅力的女儿就这么死了,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他这么一挥,就散得干干净净,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和女儿再多说一句话,她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他的生命,这让身为她父王的相王爷如何承受这样毁灭性的打击?
相王爷没有多做任何思索,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萧陌离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双拳便朝他的脸颊挥去,萧陌离岂会不知缓步而来的人是谁,当他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他的警惕就开始一点点地积聚起来,直到相王爷采取了自己的行动,他也开始动了。
萧陌离运用秘术之法瞬间增加了相王爷和他之间的距离,他看着一脸愤恨的相王爷,神情却显得相当平静,道:“王爷,这般动粗可就不对了,需知你若不是计划想要害我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女儿也不会就这么凄惨地结束性命。这样一个美丽的人儿,死了确实可惜,不过嘛,下一世若能投胎进个好人家,死了也是值得的。毕竟,她就不用再被人当成一个棋子那般引诱自己父王想要对付的敌手了。”
相王爷刚才虽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如今却已是渐渐冷静下来,他听着这些,心里虽然仍是在痛,但他已尽量让自己恢复到了最初,听他说话的声音便知他的情绪已有了变化,只听得他冷哼了一声,道:“看样子,今日你是想要撕破脸了?你当真还是不想再受到我的掌控,你要背叛我,可知后果是什么?”
萧陌离只是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道:“知道,不就是一个死吗?王爷,我不怕的。”
他说了这句话,毫不在意地抬起了头,瞧着此时天边的一轮明月,不禁喃喃地开了口,道:“好天气啊,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时地利人和,我都占尽了。王爷,你拿什么和我斗?是你已经变质的威慑力,还是你已经走向衰竭之态的羸弱体质?”
相王爷听着他的这句话,不禁拧起了眉,道:“狂妄自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里是本王的相王府,可并不是你的兰轩阁。莫非,你要故技重施,想要依靠今夜的天色对抗本王吗?你在做梦!”
相王爷虽然是这么说的,内心却在思索着他适才所说究竟是何意,犹在沉思之际,只听得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此人,忽然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无论他如何想象也绝对想不到的人,一袭金黄色长袍的皇帝站在萧陌离的身边,看他注视着自己,他也随之露出了笑容,道:“相皇弟,真是好久不见了。”
所有的一切似是在一瞬间完全想明白了,相王爷这才知晓自己日渐羸弱的身体竟是被萧陌离做了手脚,他将自己的康健全部转移至了皇帝的身上,所以皇帝原本羸弱的身体才会痊愈,而原本康健的自己才会出现本不该有的羸弱现象。
相王爷想到这些,除了震惊,还有更多的怀疑,按理说自己已将萧陌离彻底掌控在了自己的手心,尤其他知道萧陌离想要借着自己的力量,增长萧家府邸和兰轩阁的威力,使之成为一种平衡的三角联系,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怎么可能会轻易逃离开自己的束缚?
可是,事实却硬生生地抹杀了他的设想,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很是糟糕,神情也不再是冷静的,似有一种破罐子破摔、同归于尽的气势,道:“当初的你为了攀上本王这根橄榄枝,又是当了和贞皇妹的娈童,又是谋划了所有的一切。本王看着你实在难缠和坚持,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让你成为本王的得力干将,为本王做尽一切事宜。这些年来本王也是对你百般信任,从来都不曾苛责过你,你为何要背叛本王!难道,你忘记了之前立下的诺言,忘记了你曾以秘术认定本王是你的主人吗?”
皇帝没有开口,他只是将放在相王爷身上的目光转移至了萧陌离的方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朕怎么从来都不曾听你说过?”
萧陌离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道:“皇上说话好没有意思,什么叫做你从来都不曾听过?需知我的一切资料,可都是写在那本册子上的,包括我是何时降临在了这个人世间,包括我曾用各种手段让自己达到重建萧家的目的。到了如今,我的目的依旧没有变过,无论我的手里是否存在一个杀手组织,我都还是当初的我。至于王爷所说的这些,皇上应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
皇帝听着他的这一长串辩白,淡淡地哦了一声,道:“被你这么提及,朕倒是真的想起来了,那本册子里的记录有多么详细。嗯,这么一来,你不就是脚踏两条船吗?”
萧陌离却是立即摇了摇头,语气显得颇为肯定,道:“不,我早已舍弃了王爷的这条船,自从我运用秘术将王爷的康健转移至了皇上的体内,那个契约也随之产生了改变。我现如今的主人是你,并不是他。”
皇帝听着这话,不禁疑惑地咦了一声,道:“算是临阵倒戈吗?你瞧着在相皇弟的身边已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就极为果断地选择了朕。”
萧陌离也没有完全否认皇帝的说话,仅是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道:“皇上说得太过直白,一点都不委婉,然而这的确是我的选择,我放弃了王爷,选择了皇上。”
皇帝呢喃着他的这几句话,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相王爷,道:“算是朕和你之间逃离不开的孽缘吧,这样一个心思复杂的人,竟会被我们同时遇到、同时运用,而最后的命运也要靠他扭转。阿珩,你是不是也这般认为?”
这或许是许多年之后皇帝第一次这般称呼相王爷,他听着只觉得诧异,但很快便将这份情绪掩饰了过去,道:“并不是如此。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只会凭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秘术,蒙骗住了所有人。若不是如此,父王也不会将赋予萧家的皇恩一点点剥夺,让他们渐渐远离皇城,远离世人的视线。这样一个人,即使真的建立了自己的家族,也是一个丑陋不堪、伤己又伤人的家族。这样的家族,你难道要放任不管吗?我想,你并不会这么做的吧。”
皇帝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道:“相皇弟还是和过去一样,这么地了解朕。普天之下若有一个人能完全了解朕的心思,恐怕也只有你一人了吧。”
相王爷对此也不觉得意外,他只是觉得皇帝说得很有道理,既生瑜何生亮,他们之间无非是这点纠葛,这么多年也该是做个真正的了断,如此他能安心,自己也不用再谋划那么多了。
于是,相王爷不再多加耽搁时间,他拍了拍手,立刻有大批的侍卫朝着这里快速而来,将萧陌离和皇帝团团围住,他的眼神也变得分外冰冷,道:“将这两个逆贼给本王拿下,就地处决,不要留下任何活口。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侍卫们听到相王爷的命令,立即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朝着萧陌离和皇帝的方向不断靠近,眼里的杀机充斥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显得无比严肃,他们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为了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眼前的这两个人必须死。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眼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若是知道其中一个便是当今皇帝,他们恐怕就不敢再走上前一步,可惜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内幕,他们仅是听着相王爷的旨意办事。
眼看他们手里的武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萧陌离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你,还相信我吗?”
他自然是对身边的皇帝说的,皇帝瞧着这一出,倒是没有任何紧张的状态,他只是很笃定地坚信了一点,萧陌离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因为他如今的主人是自己。
以后还会不会是自己,他并不想过多地了解,只要将这个始终觊觎自己皇位、并不怎么安分的王爷彻底除去,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至于过河拆桥的事情未来会不会发生,都要取决于他的态度。
他是皇帝,是可以主宰一切的皇帝,所有的权力都掌控在他的手里,他自然可以定夺所有,也可以毁去全部,这就是皇帝的特权,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