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石太医不在,玉琅王说他是叛徒,如果按照玉琅王口供所推演,倒也合理。”
皇上隐隐有些不悦,“这么说来你是相信玉琅王的话了。”
皇甫钟平心咯噔一下,“臣只是相信证据,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罪犯。”
皇上的面色这才有所好转,他自然知道皇甫钟平这个老家伙的脾气。
“继续调查吧,每日一汇报,朕要知道案子到调查进度,另外刑部前段时间是不是抓了崔家二房的一名公子?”
皇甫钟平以为皇上要他网开一面,循私情,连忙说道,“皇上此人醉酒闹事,且不服管教,口出狂言,一刀砍了前去调查案子的官差,若是就这么把此人给放了,下官怕是没有办法跟刑部的衙役交代,他们虽然只是一群衙役,可是这些年来兢兢业业,皇上总不至于寒了他们的心吧。”
皇上轻咳了两声,窦黎明上前递了一杯温水,转过头来瞪了一眼皇甫钟平。
皇甫钟平也不怕他瞪,反正他是不会放人的,如果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是死的人是刑部的捕快,判案断案多年很受好评,就这么死在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的手里,实在是可惜。
若是皇上要放人的话,他宁愿在这里撞柱自裁,也不让刑部的一干人等心寒。
“朕岂是徇私舞弊的人?”
皇甫钟平地着头没说话,一旁的窦黎明也低着头不说话。
您不是徇私舞弊的人是什么人?
刑部大牢里关过多少皇亲国戚,勋贵人家,最后真正被判刑的有几个,还不都是您一句话就给放了?
天底下最徇私舞弊的人就是您了。
皇上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朕的意思是让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因为他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就法外开恩,一定要严查严办,绝不姑息。”
皇甫钟平惊讶的抬头,皇上轻哼一声,“一定要好生安顿官差的家人,朕让内务府给他家人准备了一份奠仪,回头你给他送过去。”
皇甫钟平忍不住抬头望向皇上,见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说是他冤枉皇上了?
“望皇上海涵,臣刚才也是一时糊涂,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皇上宽佑。”
皇上心里冷哼了两声,不过到底被那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给安慰住了,“这件事儿你要悄悄的办了狠狠的查,无论崔家怎么说,你都不必管他们。”
有了皇上这句话,皇甫钟平就心中有数了。
出宫的时候遇到了季太傅,季太傅也很关心这个案子,不过因为他和玉琅王是岳父和女婿的关系,并没有参与其中。
倒是因为寇大学士负责此案,把朝中的一些大事,移交给了他不少。
就连李大学士都能去旁听,唯独他不行。
但崔家的案子和玉琅王没有关系,况且季太傅也管理着礼部和刑部,皇甫钟平便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了他。
季太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担心将来太孙殿下继位会被外祖家制衡,所以想要削减崔家的势力。”
皇甫钟平点头,太子死了,看皇上的意思是打算扶持太孙了。
季太傅提醒道:“最近若是有遇到崔家子弟违法乱纪的,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让吏部盯紧一点崔家子弟,不要像往年一样放过了,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太孙殿下清理障碍,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应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皇甫钟平点头表示明白,两个人说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然后便一个出宫一个进宫。
这件事转眼间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得知此事之后,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崔家若是能够像季家一样简单就好了。”
一旁的李公公大气都不敢出,而窦黎明则上前给皇上递了一盘儿杏干。
皇上刚喝了药正觉得嘴里苦,吃这个正合适。
窦黎明知道皇上有话要说,便给了李公公一个眼神,李公公立刻如梦初醒的带着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皇上,季太傅家中人口简单,自从杨氏死了之后,一直未曾娶妻,将心事都放在了子女的身上。”
皇上又忍不住感慨,“论起养孩子,朕真是不如季太傅,可你说同样都是他教出来的,为何太子?”
“或许是因为太子身份贵重,季太傅不好教吧,我听说季家两位小姐,前两日回家晚了,被罚跪了两日祠堂,可见季家治家严谨。”
皇上就有些不太高兴,“当初,太子不听话的时候,他不是也打手板了吗?”
窦黎明就立刻不说话了。
季太傅就打过太子两次,每次皇上都疼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日夜守着,后来季太傅险些为了教导太子被罢官。
其实窦黎明想说,太子变成今天这样还不是您算计出来的?
季太傅本来把太子教的很好,可偏偏您给了四皇子不该有的心思,才让太子怀疑兄弟,玉琅王吃尽苦头,四皇子有了反叛之心。
皇上回想对太子的教导,若是当初他也严厉的惩罚太子,是不是太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回想起来,太子屡次犯错,他都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若是从一开始就狠狠责罚,太子会不会早就变好了?
此次柳州之行,他就是奔着老四的肾脏去的,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他甚至还动过玉琅王的想法,一个把兄弟不当成兄弟的人,如何做得好江山?
想及此处,皇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窦黎明心中一惊,正要去叫太医,却被皇上给按住了。
等咳嗽的差不多了,皇上才说,“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前朝,若是此时传出朕病重,只怕又要乱了,太孙年纪还小,朕要帮他撑着。”
窦黎明想了想说道,“皇上不如让玉琅王妃进宫来看看,论起医术来,杜院正他们哪里比得上玉琅王妃?况且您真的相信玉琅王会害死太子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有些不悦。
窦黎明跪在床边挺直了腰背皇上,“我伺候您这么多年,也是看这几个皇子长大的,我不相信玉琅王会害太子殿下,如果反过来说,太子殿下会还玉琅王,我倒是会相信。”
“窦黎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信任就胡言乱语。“
“皇上我说的是事实,皇上心里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太子没了,玉琅王不是凶手,您让寇大学士等人调查此案,言明要公平审理,可是他们审理出来的结果你又不相信,其实您的心里也清楚,玉琅王不会害太子,只是您不愿意相信。”
皇上的胸口起起伏伏的看着窦黎明,窦黎明也任由他看。
半晌之后,皇上叹息了一声,“这话也就是你,换做是旁人,他们是断然不敢这么说的。”
窦黎明面不改色,“我也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眼下能够让皇上康复,也就只有玉琅王妃了,皇上,太子已经死了,您别忘了还有太孙殿下,您要是出事,谁来庇护太孙呢,您昏迷的时候,宗族的人就不把太子妃太孙放在眼里,若是……”
皇上挥了挥手,语气清淡,“你起来吧。”
“让玉琅王妃进宫的事情还是先等一等吧。”
“皇上,您的身体根本等不了啊,有些病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皇上到底是爱惜性命的,只不过不想就这么主动去找季雨歌。